少年穿着银灰锦袍,头上、身上一丝装饰也无,脸上挂着明朗阳光的笑容,目光掠过对面起伏的山峦和山谷的营区,正跟落后半步的朱雀王说话,说了一大篇,末了道:“小子恭候王爷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朱雀王忽然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对着少年后背道:“微臣有些怀疑:主上这是卸磨杀驴,意在除掉微臣。”
跟随的将官们听了这话,都吃一惊。
前面的少年却毫不在意,连头也没回,笑道:“王爷说笑了。晚辈保王爷此去能收复旧部,否则王妃能饶了晚辈?就是扣儿姐姐也不会放过晚辈的。”
竟是王壑,果然到南疆了。
朱雀王冷笑道:“收复旧部?镇南侯拥戴潘嫔之子为主,以光复大靖的名义收拢了南疆大部势力,正张开大网等微臣上门。主上却让微臣回去收复旧部,这不等于送死!镇南侯素有心机,此战不同北疆战役,我们的敌人不是安国人,而是昔日同袍。依微臣的意思,需谋定而后动……”
王壑回头道:“晚辈已经谋了呀。”
朱雀王道:“何时谋的?”
他怎么不知道?
王壑道:“六年前谋的。”
朱雀王:“……”
王壑这样子,令朱雀王想起其父王亨。当年前白虎王叛乱时,王亨对还是世子的朱雀王道,信他,就听他的。朱雀王听从了,后来大败前白虎王的两个儿子。
现在,要不要信王壑呢?
他有些迟疑。
毕竟他一直镇守南疆,最清楚南疆势力和镇南侯的底细,总觉王壑这个决定儿戏了些。
焦克忍了半天,这时忍不住插嘴道:“主上,王爷担心是对的。这仗恐不好打。我们准备不足……”
王壑道:“谁说要打仗?”
焦克茫然道:“不打吗?”
那他们忙来忙去为什么?
王壑目光犀利地扫视众人,认真道:“诸位别总想着打仗、杀敌。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场战役都是由无数将士的生命和亲人的眼泪构成的。——你们也包括在内。之前的北疆战役就罢了,外敌入侵,不能不抵抗;眼下面对的可是昔日同袍,怎能轻易挑起兵火?”
焦克道:“可不打成吗?”
另一将领道:“对呀,又不是我们想打的。”
王壑沉声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众将领愣住——
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
主上似乎胸有成竹!
他们都看向朱雀王。
朱雀王听了王壑这番话,心里很是震动,还有敬服。他看见脚边一块大石,顺势坐下来,不走了,问道:“主上能否告诉微臣,为何这样急着出兵?”
众将领敬佩地看着王爷:也就是朱雀王,从来不畏强权,敢在未来君主面前卖老臣的资格。
为何呢?
王壑也问自己。
他想了一下,又看向对面绵延起伏的山峦影线,幽幽道:“因为晚辈急着要回家娶媳妇。”
有些想念那丫头了。
也不知她怎样了。
王壑思念了一会佳人,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安静,回头一看,朱雀王和焦克等人都默默瞅着他。
他也不窘,扬眉问:“这不对吗?爷已经这么大了,早该娶媳妇了。别人的儿子都开蒙读书了。”
焦克忍不住哈哈一笑。
朱雀王抬头要冷冷瞅了他一眼,他吓了一跳,拼死止住笑,憋得脸都涨红了。朱雀王这才转向王壑,冷冷道:“之前在京城,群臣建议替主上选妃,趁着登基时将皇后一并立了,满京城的闺秀任你挑选。主上拒绝了。”
王壑道:“媳妇能随便娶吗?晚辈听母亲说,王爷当年认准了王妃,坚决不肯娶那个……”母亲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是他听传言听来的,眼下诈朱雀王。
朱雀王没等他说出那个谁,便急忙截断他的话,抢着问道:“主上想娶谁做媳妇?”
王壑道:“王爷明知故问。”
朱雀王道:“她已自立月皇。”他也是刚接到江南来的消息,得知驰援北疆的观棋就是李菡瑶。
这消息令他很不安。
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也因此,他才迟迟不肯听从王壑的命令离开,想弄清王壑的战略布局,唯恐王壑被美人利用。
王壑道:“这很好啊。之前你们都觉得她配不上我,等她做了月皇,就能配得上了。”
朱雀王冷冷地逼视着王壑,问:“若她做了月皇,主上打算倒插门嫁给她做皇夫?”
众将领也都大吃一惊。
王壑笑道:“那不会。”
朱雀王道:“主上不倒插门,她肯嫁主上?肯的话,也不会自立为月皇了。这野心,主上能降得住她?”
王壑昂然道:“所以我也要做皇帝。月皇和昊帝,正好门当户对,到时日月同辉,四海升平,普天同庆!”
众将领:……
听着很美好。
想想不大可能。
朱雀王翻了个白眼,笑了,道:“还日月同辉、四海升平?主上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就怕到时烽烟四起,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不杀个血流成河……”
“不会!”王壑斩截道。
朱雀王:“……”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壑。
王壑忽然神情一松,赔笑道:“王爷且等着瞧好了,绝不会内战的。只要结亲,便能天下一统!”
朱雀王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壑语重心长道:“王爷,‘宁拆十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