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徒劳地否认道:“这是栽赃!他在外面,如何能看见是我扔绳子的?不是在下。董兄,不是小弟!”又冲落无尘喊道:“你把凶手叫来对质!”
董少爷面色阴晴不定。
落无尘也不跟他论证,淡漠道:“韩兄莫非以为,老魁尚未抓获,本官就奈何不了你?”
韩非忽然强横道:“落无尘,你利欲熏心,为了李菡瑶那妖女,竟不惜冤枉书院同窗。你这是帮李菡瑶针对何老师吗?要定在下的罪,拿证据来!”
何陋也紧紧盯着落无尘。
落无尘道:“你一个人的罪定不了,本官替你找些同伴来,人多了,就容易定了。来人——”
何陋听这话觉得蹊跷。
韩非却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接下来,落无尘就跟走马灯似的,传了一拨又一拨人上堂,将江南几十桩刺杀案都过了一遍。
这些案子跟董大人被杀案惊人相似:
其一,案发当天,被害官员必有客人上门,事由五花八门。有一桩案子,那客人很明目张胆,干脆是去通风报信的,说江南好些官员被杀了,提醒那官员当心,务必要加强护卫。
其二,客人中必有一人是何陋学生或弟子,且跟被害官员或其亲人熟识,但案发时又不在场。
其三,家中院墙必有攀爬的痕迹,即便勘察现场时没发现,后来也在落无尘提醒下发现了。
其四,暗杀无声无息。
各地官府都一致认为是高手刺杀,但落无尘以为:凶手事先藏在被害者家中,才能在杀人后从容撤退。
在审问的过程中,落无尘将老魁的画像让人辨认,竟有三家下人都说见过此人,可见老魁杀了董大人后,又赶场似的赶到下家,进行下一桩刺杀。
短短数日,三十多人被害。
待全部案子过堂完毕,共拘押了三十多个儒生和学子,不是何陋的弟子,便是他的学生
何陋震惊万分。
董少爷等死者亲人都怒不可遏,虎视眈眈地盯着何陋,只因落无尘尚未结束审问,才忍住没爆发,但他们都聚在堂下不肯走,情势一触即发。
韩非喊道:“你污蔑我们!”
他满眼的恐惧,不敢看何陋。
何陋努力挺着脊背。
董少爷几乎相信了落无尘,却没有妄动。他父亲能做到州按察使这个位置上,又岂是简单的?他自小耳目熏染,明白官场险恶,很多事不能看表面,眼下江南各方势力倾轧,他再想替父报仇,也不愿被人利用了,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更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问落无尘:“落大人言之凿凿,然凶手一个不见,让我等如何相信你?说到底,这不过都是你的推论。除了老魁,凶手还有谁?大人最好说清楚。”
再合理,也是推论。
要定罪,需要凶手认罪。
落无尘道:“自然要说清楚。”
这是梅子涵一手策划的!
“……火大人失踪,董大人被杀,本官感觉江南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便潜伏在暗中调查。本官发现各家院墙上攀爬的勒痕,对案发当天被害人家中发生的事也了然于胸,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直到救出火大人,拘押梅子涵,发现老魁早已离开,地牢里关的是假老魁,还有许多重犯也都以各种理由开释,本官才恍若拨开迷雾:这许多案子其实是一个案子,互相关联,一案破,案案破……”
董少爷强忍悲恸问:“梅子涵为何绕这大一个圈?”说实在的,若非落无尘层层剖析,他根本想不通。
落无尘反问道:“案发后,董少爷可曾怀疑过韩非?”
董少爷咬牙道:“不曾!”
落无尘道:“官府可曾怀疑他?”
董少爷继续道:“也不曾!”
落无尘道:“这就是了。梅子涵筹划这么大规模刺杀,将人心和局势利用了个遍,大才!”
这赞誉冰冷无情。
何陋听后身子晃了晃。
落无尘目视下方,提高声音道:“因为梅子涵要利用何老前辈在士林中的声望。自李姑娘在霞照街头斩杀贪官、威慑江南官场,并任用火姑娘等女子为官后,何老前辈便不断用笔墨讨伐李姑娘。梅子涵游说同门师兄弟参与刺杀,嫁祸李姑娘,他们都误以为是何老前辈主谋。”
韩非一呆,难道不是吗?
他终于看向何陋。
何陋脸色灰败得厉害。
落无尘冷冷对韩非道:“别怀疑何老前辈,他怎会做这种事。你们真枉费了前辈教导。”
他接着道:“再者,可利用这层关系掩盖真相。韩非等人都是何老前辈的弟子和学生,并不在官场,且手无缚鸡之力,案发时又不在场,谁会怀疑他们?
“就算有人怀疑过,查不到凶手线索也会放弃。谁能想到老魁呢?那时候他还关在地牢里呢。其他重犯也是随着梅子涵审案的进展,一个接一个释放的,没有人将他们跟异地的凶杀案联系起来。这多隐蔽!”
董少爷眼睛就涨红了。
被怒火冲击的。
他没理韩非,却转向何陋,寒声道:“前辈不给个交代吗?”
何陋也没理他,而是对落无尘道:“凶手呢?你若拿不来凶手,这一切都不能作数。”
落无尘道:“放心,凶手很快落网。”
何陋道:“哦?在哪儿?”
落无尘目光放空,越过县衙大门,看向外面,悠悠道:“应该去劫宝了吧。李姑娘早就放出风声,今天去方家破机关、取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