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出了营寨,走上官道,顺着玄原路向东南方向漫步。前两日,王壑已经安排人将官道破坏的路段都修复了,让后续的粮车畅通无阻。走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东面天边迸出一片红霞,衬着尚未明亮的铅灰色天空,将深青色的云都染红了,他们就迎着朝阳而去。
老仆和凌寒等人在后护持。
王壑也觉得脸发烧,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像他了。为了掩饰尴尬,他扭头四顾,看向官道旁的旷野,道:“找个地方坐下吃点心。饿了呢。”
李菡瑶听了忙也转头搜寻合适的地方,嘴里埋怨道:“那你怎不吃了再出来呢?”
王壑道:“想跟姑娘一块吃,我自己吃没胃口。”
李菡瑶道:“公子把我当下饭菜了?”
王壑差点脱口说“秀色可餐”,因觉这话似乎有些轻佻,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看着她笑。
她的眉眼生动,令他所见过的女子全部变得暗淡;她的才智突出,使他所见过的女子全部变得平庸——即便有些不平庸的,也比不上她璀璨夺目。
她胸襟广阔、见识卓越,跟她谈论天下大事,丝毫不使他觉得无味,只觉棋逢对手和言语投机;最妙的是,这些强势品质却丝毫无损她娇俏动人的女儿形象,不像有些女人一旦握着权势就变得严厉、严肃,有些看似柔美却憋着一肚子阴谋诡计。
她是活泼美丽的,像清晨带露的花朵,充满生机与活力,不仅动人,也给人以美好的希望;她是能言善辩的,但词锋并不尖刻惹人厌,而是很伶俐可爱的那种;她于娇美中透出聪慧和机智,令人丝毫不敢小觑她,当她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若是她愿意的话,她也可以娇嗔满面,惹人心动和怜爱。——这种表情在她并不多见,然她每一次露出来,他都觉得毫无抵抗力,只有缴械投降。
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美好,随便一句话也能勾起无穷的遐想和,在心间掀起一阵波澜。
王壑眼中柔情泛滥。
真是美好的清晨!
李菡瑶被他看得心慌,想起他昨晚丢下的那句话,害得自己辗转反侧,一夜不曾入眠;刚才他对方逸生说,他昨晚也没睡好,是否也在想她呢?
她便问:“你昨晚忙一夜?”
王壑道:“那倒没有。跟王爷巡营回来后,先是表弟来找我说事;等送走表弟,霍将军跟方兄又联袂而至,被他们这么一搅扰,哪里还能睡得着。”
李菡瑶道:“说什么事?哦,我晓得了——八成是为了公子昨天在辕门口说的话,他们来劝你,为了江山大业,为了社稷,为了百姓,千万不能被某个小妖精迷惑、利用;最好利用那小妖精收复江南……”。
王壑见“小妖精”越说口气越不善,再无刚才的羞涩动人,代之而起的是浑身警觉,很是有趣。
他道:“谨言倒是真为我,劝了好一番话。我费了许多口舌才说通他。霍非也是有备而来,看样子也是为我,我没等他开口便拿话堵住了他。连方逸生也一并堵住了,然方逸生的来意,我猜并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姑娘你:他怕我对姑娘心怀叵测,特地赶来阻止我;因为没阻住,今早又来找姑娘。”
李菡瑶见他对自己坦诚,心情好了些,仿佛他俩才是一伙儿的,联手对付所有外来的阻力,因笑道:“公子未免想多了。方少爷明明就是托我带信给郭姑娘的。”
王壑鼻子里轻哼一声,道:“谁知给郭姑娘的信里面,有没有夹带给其他什么人的信。”
李菡瑶问:“夹带给谁?”
王壑道:“李姑娘!他以前可是上李家求亲过,非李姑娘不娶呢。如今真放下了?未必!”
李菡瑶听出浓浓的醋意,纳闷:他不是已经放弃了小姐,选择丫鬟了么?为什么还要吃方逸生的醋?
这不能不令她疑心。
她道:“方少爷早对我们姑娘释怀了,现在一心爱慕郭姑娘;就算对我们姑娘余情未了,也不会将信夹在给郭姑娘的信里,也应该交给我,托我转交给姑娘才对。”
王壑道:“傻丫头,他就是要瞒着你。他担心你被我欺骗、利用,从而背叛你家姑娘。当着我不敢阻止你,也怕阻止不了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个糊涂的小丫鬟,甘心被野心勃勃的男子欺骗,所以就写信给你家姑娘。哼,我敢担保他这封信里有玄机,绝不止问候郭姑娘。”
李菡瑶忙问:“公子怀疑方少爷背叛你?”
王壑道:“那倒不是,子逸兄是个磊落正直的人。他应该是提醒你家姑娘,出面拦阻。否则,托你带信,什么时候不好托,非得大早上赶来找你?若不是昨晚太晚,我怕他就要连夜来了。还真是念念不忘!”
李菡瑶问:“拦阻什么?”
王壑道:“拦阻姑娘跟我。”
李菡瑶问:“那公子欺骗、利用我了吗?”
王壑反问道:“那姑娘迷惑、利用我了吗?”
两人一样的精明厉害,谈个情、说个爱,那话语也满是机锋,老仆和凌寒跟在他们后面,为了保护他们,不敢离得远了,因此将他们对话全听了去。
老仆面无表情,心中也是淡定的。他对王壑就像八年前两人刚离开王家时一样,无论王壑说什么做什么,他觉得都是公子的历练,他都不干涉,也不担心;他跟着公子是为了保护公子,公子赏他一碗饭吃就行了。
凌寒昂首挺胸,满脸不屑:他丝毫不担心姑娘会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