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壁不为所动,在门内冲儿子高喊:“熊非我儿,这是你为大靖献身、青史留名的机会!你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为父和熊氏一族都将以你为荣……”
熊非:“……”
他不想青史留名。
他想好好活着!
倒是芶明一脸无惧,还嘲弄田方:“杀了熊非,你父亲也会没命。你可真是孝子!”
田方盯着台矶上的田将军,觉得父亲仿佛苍老了几分,不由揪心难受,对潘子豪等人又怒又恨。因此大骂道:“奸贼熊壁,你敢动我父亲,小爷将你儿子五马分尸,把你全家人都杀干净。不信你试试!”
熊壁笑答“只管杀。”
田方无计可施。
田将军忽然喊道:“田方我儿,万不可受奸贼挑拨。为父这一生碌碌无为,若今日一死,能救万千将士性命,足可青史留名,为父死而无憾!”
田方悲声道:“父亲!”
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以父亲为荣,心底滋生了一种叫“志向”的东西,并迅速成长。
田将军又高声道:“为父有一桩事要亲口叮嘱你:田园确是你亲妹子;她还有个哥哥叫田螺,是你兄弟,为父对不起他们母子,你要好好照应他们……”
田园就站在李菡瑶身边,闻言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弄假成真了呢?
娘说父亲死了呀!
她对素未谋面的父亲毫无感情;衙门口台矶上那个将官亲口认了她,也未能勾起她的濡慕之情;他一点都不威武,比霍非差远了,可是,为何她的眼睛涩涩的,心口涨涨的?听着田将军叮嘱田方,不必顾忌他的生死,她不忍再看,侧身把头埋进李菡瑶怀里。
李菡瑶抱紧了田园,盯着按察使司的衙门口,想:
一定要救下田将军!
认亲,就该以皆大欢喜收场,而非刚认下便生离死别;况且,田园的娘早已过世多年,不能让她再没了爹,虽然这个爹以前就跟不存在一样,但总归出现了不是?那就要留住他,让他后半生补偿田园兄妹。
哼,以为她不敢开炮?
简直笑话!
她在等霍非。
这里只有一辆机动车,还有三辆在暗中待命呢。
这个时候,她绝不会手软。
虽然熊壁他们表现了非同一般忠义,让她认识到人性的复杂,但她不会放过他们;她对是非的判断和选择一向简单直接,绝不会陷入无谓的纷扰。
在她看来,视几十万、上百万将士性命于不顾,只为了铲除有功之臣,唯恐他们坐大的行为,就是恶行,无论他是嘉兴帝,还是潘子豪,都不可饶恕!
安国侵犯大靖更不可饶恕!
在京城,当北疆的急报传来,她曾想:若是嘉兴帝能以万千将士为重、以百姓为重,她将收手归隐,然而嘉兴帝选择了铲除王家、铲除张家、铲除方家。
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她将亲自统帅天下!
一声老鸹叫从衙门左边的街道传来——霍非传信,可以动手了,李菡瑶急命人燃放黑色烟花。
一朵黑色烟花在天空绽放。
凌寒、凌风、菜花等藤甲军精锐纷纷从按察使司衙门两边、后院等地方钻出来,直扑向大门口,各显身手,射杀大门内外一切敌人,营救田将军。
与此同时,衙门后传来轰炸声。
霍非也率众发动进攻。
李菡瑶与霍非联手,藤甲军和西大营精锐齐出,而熊壁那边只有官府护卫和衙门的差役,平日里都是充当大爷惯了的,哪里是这些杀神的对手。
混乱中,半空中有人暴喝:
“住手!”
“想要慕容星活命的都给老子住手!”
然无人住手,因为老王八等土匪并不知慕容星是谁,凌寒等人虽知道,激战中却收不了手。
李菡瑶听见了,心头疑云丛生,有些慌,可是她也不能下令停止进攻,若这时下令住手,且不说能不能救慕容星,只会徒增己方伤亡。她极目四顾,想寻找声音来处,看是何人发出,判断慕容星的吉凶。
很快她发现目标:
那是两个年轻汉子,一人正从按察使司衙门左手长街的一家酒楼二楼窗口飞身而下;另一人依然伏在窗口,他似乎也明白自己喊“慕容星”效果不大,转而改变策略,高喝“不想李卓航亲娘死的,都住手!”
他再次失策——李卓航不如李菡瑶名气大,再说也少有人直呼其名讳,他该喊“不想李菡瑶祖母死的都住手”,只怕效果还好些呢,然而来不及了。
李菡瑶已命人杀了过去。
那两人一死一活捉。
活捉的被带到李菡瑶面前,李菡瑶问:“慕容居士呢?”
那是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见终于引起一个人重视此事,得意地冷笑道:“让我家公子带走了。我家公子说了,想要慕容星活命,就别发粮草。”
李菡瑶问:“你家公子是谁?”
那小二道:“潘将军。”
李菡瑶点点头,道:“回头你也替我给潘子豪带句话:我愿用熊壁、苟安、梅擎的家人跟他交换慕容居士,除非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不愿换。”
那小二:“……”
他暗骂“妖女用心险恶”。
李菡瑶听霍非说,王壑用五斗米贱卖潘子豪父母性命,逼得秦鹏不得不答应;如今她提出交换人质,也是一个道理,熊非、芶明就在跟前,潘子豪若不答应交换,这些人立马从盟友变成对手,且是生死大敌。
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