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尘心有灵犀般立即转过脸,目光明净、柔和,直看进她眼底,渗入她心灵。仿佛感知她的忧虑,他冲她微微颔首,令她迅速安定下来,似乎告诉她,让她别担心,他做这一切是为自己而拼搏,非关亲事。
李菡瑶心一宽,暗想:生在这乱世,谁甘心碌碌无为呢?落哥哥不投靠玄武王,许是不想跟王壑共事——他在棋盘上输给了王壑,定要想法子赢回来。王壑辅佐玄武王,他便辅佐我李家,跟王壑做对手,在棋盘外决胜。不过,回头还是要跟落哥哥好好谈谈,不能耽误了他,也不能因此坏了我们之间从小儿建立起来的兄妹情分。
正想着,忽听一人悠悠问道:“在下对李姑娘也没有落子安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是临时起意才投靠的李姑娘,照你这么说,在下此举居心叵测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方勉。
白墨蹙眉道:“方家此举确实蹊跷——”方勉眼神一凝,脚后跟已离地,随时要弹起,只待他说出无礼的话来便要上前揍他个满脸开花,却听他说道——“然以忠义公府的门风和行事手段,断不会为了图谋天下而欺骗一个对方家有救命之恩的女子。方老太爷此举定有深意,恐怕连你这个重孙也未必知晓,更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的……”
方勉身子一松,重新站定。他甚至没有反驳白墨,正反都让白墨给说了,他再解释纯属多余。
李菡瑶十分赞成白墨,认为他对方二太爷的分析很准确,当时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敢相信。
梅子涵斜睨白墨,轻笑道:“这可奇了,方老太爷的决定白兄不便妄加揣测,你又怎知我的用心?我与火姑娘之间的事,又岂是你能随意揣测的?”
白墨不敢置信般瞪大眼睛嚷:“你跟方老太爷比,你能比得起吗?你也没先拿镜子照照自己!”
梅子涵:“……”
他自认为心性还算稳重,却每每被这浪子给撩拨得心浮气躁,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火凰滢盯着白墨道:“你属意玄武王!”
白墨诧异道:“美人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火凰滢肯定道:“你早决定投靠玄武王,故而挑拨离间,阻止梅公子投靠李姑娘。”
白墨一跳起来,嚷道:“美人你别胡说!我是那等小人吗?我也是要投靠李姑娘的,所以不容他欺骗你和李姑娘,怕你上他当,才揭发他的。你不感激我一片好心,反倒怀疑我?”他十分的受伤,愤愤不平。
火凰滢眉开眼笑,拍着手儿道:“那太好了!从此大家就是同僚,你纵然不喜梅公子,公归公,私归私,别无端端的怀疑他,除非你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白墨:“……”
他似乎被美人给算计了。
李菡瑶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心情十分好,一面暗赞火凰滢心思机敏。
梅子涵却目光深沉地盯了白墨半晌,忽道:“白兄说这么多,是嫉妒在下吧?因为你也倾慕火姑娘。然白兄已经娶妻,难不成想纳火姑娘为妾?”
大家都以为白墨定会矢口否认,谁知他却点头道:“不错,在下是起过这心思,不过现在改主意了。——在下可不想做第二个简相,被闷在柜子里一天一夜。”
他坦承不讳,丝毫没有被揭露心思的羞恼,倒有些惋惜,惋惜不能纳火美人为妾,甚为遗憾。
火凰滢愕然,顿了下才白了他一眼,道:“算你机智。”
白墨却反问梅子涵:“怎么,你要娶火姑娘为正妻?你是真心的?我不信。”他前面问人家是否真心,却不等人家回答,跟着就说自己不信,十分无赖。
梅子涵涨红了脸,却强撑着昂然道:“火姑娘品性高洁,岂能亵渎!若能得她为妻,是在下三生之幸。”
他竟当众向火凰滢表白。
火凰滢面色飞红,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心中无疑是欢喜的,那娇羞满面的情状,不可描画。她混迹风尘,八面玲珑,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尴尬的场面没经历过?然她眼下不在青楼了,梅子涵也非欢场的恩客,对她的表白非欢场的露水情缘可比——欢场的露水情缘,当时说的再甜蜜,一夕之后便会蒸发,梅子涵对她却是不同的。
白墨看着梅子涵目瞪口呆。
落无尘神色淡淡的,意味莫名。
李菡瑶却由衷替火凰滢开心,又见火凰滢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面对简繁都不假辞色,此时却羞惭得不知如何是好,忙道:“梅公子的心意是好的,然终身大事非同儿戏,非三言两语可定,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只要你对火姐姐情比金坚,终有一天能打动她。眼下还是先进去恭贺林公子和刘姑娘大喜。这也是一桩奇缘呢。”
梅子涵正忐忑地等火凰滢回应,不料李菡瑶发了一通话,便知火凰滢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答应他了,又自悔莽撞,忙借机下台,对李菡瑶欠身,恭敬道:“李姑娘之言,梅子涵谨记在心,将来必不负火姑娘。”
火凰滢终于恢复从容,似喜似怨地瞅着他道:“你是求亲来的,还是奔前程来的?难怪人家说你。”
梅子涵见她回应了,大喜,忙惭愧道:“在下孟浪了。”偷偷瞄一言火凰滢,目光大有情义。
白墨却冷笑地看着他们。
李菡瑶一笑,率先进去了。
落无尘和方勉紧跟。
梅子涵有意走在火凰滢身边。
白墨瞅着梅子涵背影叹道:“大伪似真,大伪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