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兴办女学,李菡瑶指定在景泰府、霞照县和徽州府这三个地方进行,而这三地都被李家控制,由李菡瑶的人执行,他们反对有什么用?拭目以待好了。若将来惹出事来,再说话不迟,强过现在费口舌。
段存睿等官员却十分担忧。
这税收对他们干系重大。
段存睿起身,郑重道:“李姑娘要兴办女学、招收女兵,我等也不便劝阻,况且李姑娘有主见有魄力,也不是我等能左右的。兴办女学虽然冒撞了些,好在姑娘一向睿智谨慎,言明先在景泰府城和霞照两地实行,若有不妥,也好及时改正,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恶果。只是这减税……固然于百姓有益,然国库空虚,又值战乱之时,到处都要用银子,增加尚且没有名目,如何还能减少?李姑娘既然提出减税,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何不说来听听?”
由这一番话,可见他心机深沉,虽在李菡瑶面前一再受挫,却并未恼羞成怒,反将李菡瑶先捧了一番,再委婉提出质疑,再不像之前直面硬抗了。
李菡瑶早有定计,胸有成竹道:“若不够,只管拟出开支项目来,跟我这边支取。当然我要查的,弄鬼可不成。”
落无尘星眸微闪,看着李菡瑶嘴边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李妹妹还真是大方呢。但不知这些官员怎么样,是欢喜呢,还是意识到不妥。
他便盯着段存睿。
这人心机最深了。
段存睿:“……”
好个李菡瑶!
这不把江南的官员都捏在手上了?
先让刘诗雨和欧阳薇薇掌握了商税最大的源头——纺织行业,再对江南百姓减税,一环扣一环,不动声色地控制了江南的财税命脉。想要银子跟她要就是,就跟以往向朝廷要一样。她现在就是江南土皇帝!
段存睿不甘心受制,正急速思忖该如何回应,就听李菡瑶问道:“你们可知道我眼下最要紧的是着急什么吗?”
众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李菡瑶道:“笼络民心!”
众人:……
这话真够坦白的!
李菡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霍然变色,就听她道:“所以,若有谁再像以前一样鱼肉百姓,我是不会放过这个为民除害的机会的。下一步,肃清江南吏治!”
肃清吏治意味什么?
意味着杀、杀、杀!
所有官员都面色难看。
哦,还有商贾。
官商勾结,古来有之。
众人仿佛看到自己的下场,可是却无能为力,心有灵犀般都将目光投向赵朝宗,这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指望,因为他背后是玄武王族势力,可抗衡李菡瑶。
赵朝宗却收了嬉笑模样,干脆站了起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众人,道:“就按李妹妹说的办!”
众人都满眼不可思议,几乎怀疑他投靠李菡瑶了,若不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须知这样一实行,江南所有的官员都要受李菡瑶掌控、节制了。
赵朝宗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瞪着眼,凶狠道:“别管我们两方将来如何,眼下都要同心协力,稳定江南!李妹妹说减税,谁要是缺银子,跟她要就是了。我相信,只要是正当的用处,李妹妹肯定会给;谁要是敢弄鬼,想着这是乱世,就胡作非为起来,小爷第一个不饶他!江南不能乱,不但不能乱,还要比别的地方更安定,比废帝在时更安定!”
“好!”李菡瑶高声叫好。
之前赵朝宗跟她争锋相对,她没有在意;眼下赵朝宗全力支持她,她却高度戒备。——这小子,不定在心里造什么阴谋呢,手段也更娴熟、隐蔽了。
不论赵朝宗有什么阴谋,能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施展出来,都让李菡瑶的欣赏、重视。
鄢芸等人也都满眼欣赏。
赵朝宗说完,大眼睛骨碌碌扫视堂上堂下,看众人反应,不料跟鄢芸目光相撞。鄢芸冲他赞赏地微笑。赵朝宗感到甜蜜蜜的慌张,又欢喜又激动,脸热心跳。
他那番话确实用了心机的。
他眼见李菡瑶不好对付,便放弃跟她对峙,全力配合,先把江南稳定再说,绝不能让王壑哥哥和世子哥哥在边疆征战时,还牵挂后方;等两位哥哥把安国强敌给灭了,调转头来下江南,再对付李菡瑶也不晚。
那李菡瑶岂不抢占了先机?
赵朝宗狡猾地看着李菡瑶,心道:抢吧,抢吧,抢的越多越好,将来都是做嫁衣裳!
赵小爷听说过“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句话,现用到李菡瑶身上,并在心中发誓:要李菡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王壑哥哥和世子哥哥做嫁衣裳。
他心里得意,面上不显,郑重地对李菡瑶道:“李妹妹,我不懂官府政务,估计这减税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肯定牵扯重大,李妹妹跟他们说清楚些。”
李菡瑶道:“这事当然不简单,一时半会儿也难拟清,也没工夫细商量。不如你们自个先琢磨,再互相商讨,把各自治下的问题都提出来,归总归拢,咱们另寻个时间再解决。眼下先散了,一是要替欧阳老爷和太太治丧、祭奠;二来刘姑娘大喜,马上拜堂,可不能耽搁了。——大家远道而来,不就是来向刘姑娘祝贺的么。”
赵朝宗大笑道:“吃喜酒,我最喜欢!”又转身对段存睿等人道:“就这样了。大家都好好想清楚,都有什么事,要钱要人,先想清楚。李妹妹忙着呢。”
段存睿目光一闪,笑道:“如此,本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