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道歉有用吗?
颜贶分明看见她眼中调皮的光芒,脸涨通红,或者说是羞愧的。他竟然栽在女子手上,还是个少女,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并非名满天下的李菡瑶!
不,鄢芸并非名不见经传。
颜贶想起一事来:这个鄢芸,前徽州巡抚鄢计之女,王壑在信中提过的,说鄢芸是他母亲的学生,要他小心此女。他看后一笑而过,心想江南出一个妖孽李菡瑶就罢了,还能再出一个妖孽?鄢芸要真厉害,能看着鄢家家破人亡,看着父母丧命?眼下看来,是他轻敌了。
他后悔的同时,又尴尬,因为鄢芸没说错,他的确来者不善,不过被鄢芸抢了先而已。
他可不会承认,装作糊涂道:“姑娘误会了,本将军是来救李家人的。不知姑娘为何下毒手?”
鄢芸反问:“将军不明白?”
颜贶道:“请姑娘解释清楚!”他想弄清鄢芸的打算再做筹谋。他不信自己斗不过小美人。
鄢芸伸手道:“将军请坐下。”
颜贶犹豫了一下,索性坐下喝茶,也不怕毒了。反正他已经输了先机,再发怒也没用,反让美人瞧不起,说他浮躁不够镇定,当不得靖海大将军,输不起。
鄢芸对他临危不乱感到很满意,对自己兵不血刃拿下靖海大将军更满意。心里这般想着,脸上从容笑着,道:“请问将军,靖海水军职责是什么?”
颜贶绷着脸道:“守护大靖海疆,保护社稷和百姓。”
鄢芸点头道:“守护海疆就不说了,那是对外的,你我都有责任;咱们就说说保护百姓。现在天下无主,但将军也并非忠于皇室,李家造反,将军也与玄武王势力勾结,咱们都是叛党,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这话让颜贶无言以对,想了下忽然瞪大眼睛,失声道:“所以姑娘和李姑娘就想吞并靖海水军?李菡瑶早有此打算,对不对?”一想到李菡瑶早就在图谋靖海水军,他再无半点心虚,只剩下气闷:刚才他还不忍心下手呢,结果人姑娘家比他狠辣多了,真太憋屈了。
鄢芸道:“是将军想灭李家!”
语气十分肯定。
颜贶道:“李菡瑶若无野心,为何对本将军下手?”
鄢芸道:“将军此言差矣。范大勇围剿李家,闹出那么大的声势,将军能不知道?既知道,却不及时出手阻止,显然不当李家是自己治下的百姓,而是对手。那李家也不必尊重靖海水军,依赖将军庇护。”
颜贶强辩道:“我先并不知道。后来听说了,这不来了!”
鄢芸揶揄道:“将军是来者不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借宋平之手拿了李妹妹,将军好渔翁得利。万一宋平输了,将军也必不会放过李妹妹。”
颜贶道:“胡说!谁说我来者不善!”那口气,连自己也觉得无力和牵强。
鄢芸质问:“难道将军刚才没想出手?骗谁呢。只是被小女子夺得先机而已。将军恐怕现在正后悔呢,后悔没率大军进城。我告诉将军,后悔也没用!小女子早已做好准备,自将军踏入这李宅门槛便注定了结局。”
颜贶气呼呼地瞪着鄢芸。
忽然他就不想辩驳了。
已经输了,辩有何用?
他本就不是虚伪的人。
所幸,他还留了裘光率一万人在城外接应,九千人在码头,他们等不到自己回去,定要杀来。倒要看看这丫头如何应对,那可是真刀真枪,无法取巧的。
他便道:“姑娘不必再说,在下跟姑娘走就是。还望姑娘派人救治他们——他们没事吧?”
他指着昏迷在堂下的亲信问。
鄢芸忙道:“无事。只是晕了,过半个时辰自然醒来。”
颜贶感到安慰不少,看着鄢芸心想,这丫头虽然出手果断,好歹还算善良,并未滥杀。
鄢芸仿佛明白他的心思,脸微红,见他一盏茶喝完,便微笑道:“请将军上船。去晚了不妥。”
这是延续之前的争执。
她争赢了。
所以,颜贶跟她走!
颜贶二话不说,站起来,轻笑道:“若本将军不动,姑娘是否要命人把本将军捆起来抬上船?”
鄢芸赞道:“将军心思敏锐。”
颜贶:“……”
其实,他动了也没用,他刚站起来,也不知从哪钻出四五个少年水军——虽穿着水军衣甲,却不是他的人——身姿挺拔,步履矫健,将他围了起来。
一人伸手道:“将军请——”
手指向后面穿堂。
颜贶静默了一瞬,打消了质问、询问等自取其辱的想法,默不作声地抬腿就向后走去。
几个少年簇拥着他。
鄢芸也被少女们簇拥着,与前来送别的白小霞交代了一番,便押着颜贶去李家埠头上船。
随颜贶进屋的两名亲信、留在院中的九百多名水军,都被突袭,中了带药的弩箭,昏迷后,被扒了衣甲和武器,捆了手脚,抬上了船,押往天鬼峰下。
门房那,靖海水军已经赶走了地方禁军,正等候他们的将军,忽见一水军带着一群仆役推了许多平板车,车上装着大坛酒,还有许多大木桶,也不知装的什么。
“那不是杨四?”
“这是干什么?”
有人认得那水军,是他们自己人,忙高声问:“杨四,搬这些酒来做什么?”
杨四笑道:“将军让送去给船上的兄弟们喝。”
有人问:“那桶里是什么?”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