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又警告他兄妹道:“李菡瑶名声都烂了,你们别再跟她搅和在一起,连累我刘家。”
刘嘉平心慕李菡瑶,容不得旁人说她坏话,不满道:“父亲,这分明是李姑娘的对手制造流言,中伤李姑娘。他们斗不过李姑娘,便采用这种下流手段。”
刘老爷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这也是她自找的!造反是闹着玩的吗?既然搅和进男人堆里,便怨不得别人手段下流。”
刘诗雨凛然道:“自李妹妹出道以来,受的中伤还少吗?但这一路走来,倒下的是对手!”
刘嘉平赞道:“不错!我先还以为范大勇能抗衡李家,谁知他面对的并不是李姑娘,李姑娘早进京去了;现在李姑娘回来了,他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更别提保护我刘家,不连累我刘家就万幸了。”
刘老爷拿手指点着一双儿女,叹气道:“你们哪……还是太年轻,看不清状况!那李菡瑶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也就能在商场算计我们这些商人。”
刘诗雨道:“父亲这话……”
刘老爷不等她说完便摇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我这话不公,说她赢了潘梅林,赢了陈飞,赢了简繁,赢了皇帝……但你想过没有,她每一次成功,凭的都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是借力,借男人的力。赢潘梅林和陈飞,她借的是钦差简繁之力;赢简繁,她借的是皇帝之力;赢皇帝,她借的是王壑和张谨言之力。如果她见好就收,投靠玄武王,兴许李家还能兴盛;可她要争霸天下,跟天下男人争,现在人人都想杀她,还能借谁的力?”
刘诗雨肃然道:“能审时度势,借力达成目标,不比鲁莽逞一时之勇高明?正说明她胸有韬略。以一介商贾之力对抗官府和朝廷,并走到今天,李菡瑶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昔日她能借力,如今同样能。只要胸有韬略,任何力量皆可为她所用。况且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各自为阵,她借起来更容易了。范大勇能不能斗得过她暂且不论,我刘家绝不能趟这浑水;要女儿嫁给他,女儿断不肯答应!”
刘老爷见女儿论述条理清晰,难以反驳,为尊长的颜面受损,恼羞成怒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刘诗雨急道:“父亲!”
一脚跨出,要上前理论。
刘嘉平急忙拉住妹妹,急急道:“此事还需慢慢商议。父亲和妹妹都别心急。”一面暗暗捏了捏刘诗雨的胳膊,示意她别当面顶撞父亲,缓缓再说。
刘诗雨这才止住脚步。
刘老爷也暗暗平复心情。
曾经无数次,他希望女儿像李菡瑶一样能干和强势,然女儿行事稳重、不温不火,比起李菡瑶的魄力总差了一筹。今天女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来,他又觉得不习惯了。他想,女儿最明事理,好好跟她说,她总能明白我做父亲为她的一片苦心,若强逼她,怕寒了她的心。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道:“你既如此推崇李菡瑶,说李菡瑶会借势,你怎不学学人家,借借范将军的势呢?”
刘诗雨道:“借势要因人而异,要有势可借才行,跟范大勇联姻不是借势,是借霉!”
刘老爷气道:“照你说的,跟着李菡瑶就前途光明了?”
刘诗雨道:“女儿并无此意。”
刘老爷道:“那你什么意思?”
刘诗雨道:“我们不趟这浑水。”
刘老爷道:“你说的容易!江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农桑重地,最富庶繁华,乃兵家必争之所。我刘家在纺织这一行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你并非不知世故的闺阁女子,你是刘家的女少东,难道不明白:每一个纺织世家都跟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想独善其身,人家允许吗?”
刘诗雨一滞,随即道:“那也不能联姻!”
刘老爷道:“你是看不上范大勇,还是反对联姻?”
刘诗雨道:“都一样!”
若是于家族有益,她愿意牺牲。
父女终不欢而散。
兄妹俩从堂上下来,走出主院,刘诗雨对刘嘉平道:“哥哥,此事不妥。妹妹的终身事小,刘家的未来事大。哥哥不可任由父亲一意孤行,草率行事。”
刘嘉平严肃道:“哥哥明白。待我设法劝解父亲。”
刘诗雨这才放心。
此后,她和刘嘉平日思夜想,要想一个妥善的法子,令父亲改变主意,又不得罪范大勇。
因为心里烦闷,傍晚,刘诗雨来到织锦作坊内,各处转了一圈后,信步走到画室,隔窗看见林知秋正俯身作画。
刘诗雨转到门口。
画室外间,几个女子正忙着,一青衣少女看见刘诗雨,急忙迎出来,施礼道:“姑娘来了。”
刘诗雨一看,认得是良玉。
当日,刘诗雨将林知秋弄到作坊后,从织工里选了几名心灵手巧、聪慧的女孩子,跟着他学作画。这良玉便是其中之一。刘诗雨对良玉印象深刻,一是因为她很得林知秋赞赏,说她有绘画天赋,二是因为一些非议。
林知秋一旦醉心书画,便疏于打理俗务,连吃饭穿衣这类事都胡乱应付,更别说其他了。
刘诗雨便随手指了良玉照顾林知秋生活,并负责林知秋作画所需一切开支领取和书画管理。
开始挺好,渐渐流言四起,以至于吵了出来,众人都说良玉借着林知秋的名义滥开支出、中饱私囊,闹到了刘诗雨面前。刘诗雨便询问林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