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激动又愤怒。
激动的是,舅舅表哥他们说不定都还活着;愤怒的是,也许有人已经被用来杀鸡儆猴了。
一路心潮起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等看见那一个个如铁笼子般的牢笼,看见里面关押的乍看陌生、细看却又熟悉的容颜,李菡瑶奇迹般冷静下来。
江家虽非勋爵人家,日常也是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少爷小姐们也都是精细养大的。然眼前铁笼子里的人窝在烂草中,个个衣衫褴褛:江老太爷形销骨立、状如厉鬼;江玉行等人老态龙钟、目光绝望;最可怖的是江如波、江如蕙他们,肌肤不再细嫩,眼神不再活泼,江如波的腿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扭曲,似乎断了……
还好,有这么多人活着。
李菡瑶勉强安慰自己,然眼神却射出浓烈的杀气,无比庆幸自己造了反,否则就见不到这些亲人了。
“啪!”
她甩了个响指。
可以动手了!
这一次,她没有笑。
凌寒凌风突然出手,曹指挥使捂着脖子颓然倒地。其他人也对门口的守卫突袭,瞬间解决了敌人,然后分出几人站在门口,充当守卫并望风。
李菡瑶走上前,低头看着曹指挥使。
“你是……谁?”曹指挥使尚未断气,用手死命捂着漏血漏气的脖子,瞪着李菡瑶问。
“李菡瑶派来的呀。咱们昨晚不是见过吗,大人不记得了?”李菡瑶好心地提醒他。
曹指挥使道:“你……你……”
可惜他说不完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代他表达了未尽的心声: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和不可置信,盖过了愤怒和不甘。
刚才他们还在质疑:李菡瑶一个姑娘能有多大能耐,就能攻占京城、皇城,抢夺玉玺?
现在他知道了。
李菡瑶竟跑到他跟前来了。
这里可是军火研制基地!
驻扎着五万人马呀!
还有无数的军火武器!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还深入禁区,找到了江家人关押的地方,看样子还准备救他们出去。
能救走吗?
曹指挥使看不到了。
“下辈子别小瞧女人。”
李菡瑶盯了他一会,才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一个个铁笼子。这一会子工夫,从听见“李菡瑶”三个字起,铁笼子里的人就像吃了药剂一样,用跪行,用爬的,都扑到前面,双手抓着冰冷的铁条,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李菡瑶以为自己会哭。
可是,她对着他们笑了。
“观棋,你是观棋!”
江如波激动地叫。
“观棋,瑶妹妹呢?”
江如蕙哭着问。
“观棋,瑶儿呢?”
江老太爷喘着问。
“观棋,姑娘呢?”
江玉行兴奋地问。
……
李菡瑶是以观棋的容貌扮钦差的,刚才虽略改了些,熟人还是能认得出来。听见这一声声叫唤,她两眼发热,深吸一口气,笑道:“外老太爷,舅老爷,二表少爷,表姑娘……姑娘在外面,等着接你们呢。”一面说,一面示意凌寒等人上前开锁,放众人出来。
小辈们顿时欢呼。
长辈们则喜极而泣。
江老太爷哽咽道:“苍天有眼哪!”
江玉行笑道:“父亲,我就说,我江家不会就这么完的。澄儿迟早会回来!瞧,连外甥女都这么出息。这是父亲和母亲的福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老太爷连连点头,擦泪道:“对,对!孙子、外孙女都出息。观棋,你大表少爷可回来了?”
江如澄么,杳无音信!
李菡瑶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以免伤了老人的心。她巧妙回道:“外老太爷、舅老爷放心,姑娘八月份得了大表少爷的消息,已经派了人出海去找了。”
江老太爷欣慰道:“这就好。”
有消息便证明人没死。
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
江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要儿孙们都活着,便十分的知足,其他的等回去了再振兴。
江玉行等人也都高兴。
说话间,李菡瑶见凌寒等人从看守那里搜来钥匙,逐一打开每间牢笼的锁,忙道:“先扶长辈出来。舅母和表姐表妹等我来……”一面去接钥匙。
她弯腰进笼子,把二舅母抱出来,又去抱江如蕙。
江如蕙小声道:“多谢。”
她心里也是高兴的,然她衣衫褴褛、腌臜恶臭,破袄袖内露出的手臂如枯枝一般,让李菡瑶抱她已经令她羞愧了,偏偏凌寒他们几个少年又在一旁来来去去的,虽都目不斜视,她依然感到不自在,用枯瘦的手拢了拢破烂袄的领口,维持少女那可怜的尊严和体面。
李菡瑶看得揪心难受。
江二太太又喊:“观棋,劳烦你去抱波儿。他腿打坏了。你是女孩子,心细,手脚也轻,省得弄疼了他。”
江如蕙也慌忙道:“我自己走,观棋你去帮弟弟。”
李菡瑶道:“是,二舅太太。”
放下江如蕙,去抱江如波。
老太爷也醒悟,忙问道:“对了,波儿这腿不能耽搁了。观棋,你可有法子找大夫?”
李菡瑶道:“我想想法子。”
脑子便急速转开来。
江如波见她既要指派凌寒等人做事,又要亲自安慰江家老人,还要兼顾女眷,还要考虑后事安排,她一个丫鬟,居然不慌不乱,安排得有条不紊,不由看着她笑嘻嘻赞道:“好丫头!不怪表妹这么疼你,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