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道:“明天我送妹妹出城。”
观棋道:“不急。”
谨言诧异问:“怎不急了?”
观棋嗔道:“我多住一天不行?你怎么赶客人?”
谨言被她睃了一眼,心中微荡,小声问:“你不怕表哥算计你了?”
观棋小下巴一抬,傲然道:“我才不怕他呢。实话告诉你说,亏得他没算计我,否则……哼!”
谨言瞅着她这嚣张的小模样呵呵笑,不但没讨厌,反而喜欢的紧,被她趁机喂了一口药,甜蜜蜜地咽下去了,砸吧两下舌头,一点都不苦。
观棋感受着他的好心情,也笑了。
正在这时,外边进来几个人。
观棋听见脚步声,转脸一看,是王墨和张菡等女,遂起身道:“王姑娘,张姑娘。”
王墨眼皮微肿,不过精气神比之前见王墇时好多了,至少比观棋强,且衣装得体;观棋经过这一晚惊心动魄,发丝散乱,衣衫皱褶,形容有些狼狈。
王墨见谨言嘴角含笑,显然恢复不错,目光骤亮,满眼欣喜,问:“表哥醒了?”
谨言在枕上微微颔首,道:“劳妹妹挂心。”
众姊妹都高兴万分,纷纷问候。
王墨目光一扫,落在观棋手上,笑容一顿,感激道:“劳烦了李姑娘大半夜,真是失礼。让我们来伺候表哥吧。天也不早了,请李姑娘去梳洗歇息。”
张菡也道:“难为李姑娘了。”
说着就要来接药碗。
观棋身子一侧,避开张菡,一面审视地盯着王墨,揣测她是何用心,一面道:“我并不累。”
说着重新坐下,继续喂谨言。
张谨言看着一群堂妹表妹,暗自埋怨她们不该在这时候闯进来,打扰了他和“李姑娘”。观棋不想走,正合他意,这时候他岂能退缩。遂正容道:“墨妹妹,让李姑娘陪我一会。我还有些事要同李姑娘说。”
一副要谈重大公务的神情。
观棋听了暗暗高兴,不禁瞟了王墨一眼。因王壑要取得观棋信任和支持,已将谨言被害真相告诉了她。她听说是王墇害得谨言,心里鄙夷又愤怒,加上鄢苓所作所为,她便对这些名门贵女半点好感也无了。
王墨没有退缩,笑容不减,目光坦然,轻柔而坚决道:“这不合礼数。已经四更天了。”
她说的比较含蓄,但双方都意会她的言外之意:都下半夜了,李菡瑶和张谨言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于礼不合。
谨言脱险,观棋也恢复了理智和敏锐。
她现在是李菡瑶!
李菡瑶是什么样的?
当下观棋活动了下腿脚,侧坐在床边,左手肘撑在床上,两腿斜斜地伸出,裙摆覆地,摆了个优雅而舒适的坐姿,都不屑转脸看王墨等人,一面舀了一勺药喂谨言,一面道:“姑娘觉得,李菡瑶会在乎这些吗?”
谨言张口喝药,嘴角一弯。
他希望这药永远喝不完!
王墨笑吟吟道:“李姑娘乃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比我大伯母也不遑多让。这么说,李姑娘愿留下了?”
观棋一震,捏着勺子不动了。
王墨笑意更深,继续道:“姑娘若愿意留下,我们即刻把表哥交给姑娘照顾,再不插手。”
观棋:“……”
这是在逼她就范?
意思是:若她肯留下,张家和王家便认可了她和谨言的关系;若她不能留下,眼下死皮赖脸待在这算什么?
观棋抬头、转脸,眼神锐利地盯着王墨。
王墨依旧是笑吟吟的,坦荡荡地看着观棋。
谨言察觉她们之间暗流汹涌、悍然相碰的诡谲气氛,心里很不悦。他没来由地想起鄢苓,生恐王墨也像鄢苓一样替他主张,坚定道:“我要李姑娘陪我!”
王墨丝毫不恼,不疾不徐上前,微微俯身,用帕子将他嘴角一点药汁擦去,道:“表哥这是饮鸩止渴。”
满心坚定的张谨言听了这话,再触及王墨明亮犀利的、带着质询的目光,也怔住了——是啊,“李姑娘”纵能陪得了他一时,还能陪得了他一世?
他很想耍脾气任性一回。
可是,他现是三军统帅。
这件事不仅干系到他和“李菡瑶”之间的感情,更干系双方立场和未来,他怎敢任性?
又怎能任性!
观棋忽然起身,把碗往张菡手里一塞,然后对谨言微笑道:“请世子好好歇息。我先去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谨言感到心揪紧地疼痛。
观棋毅然转身出去了。
谨言想追随她的背影而不得,因为张菡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张菡在观棋坐过的小杌子上坐下,舀了碗里最后一点药汁,送到堂兄嘴边。
谨言木然张嘴。
张菡喂了进去。
谨言木然不知吞咽,那药汁灌进喉咙,呛入气管,惹得他大咳起来。他身子还虚弱,禁不起这惊天动地的咳,身子都佝偻成一团,脸也皱成一团,眼泪都下来了,痛苦地呻吟,“好……苦!”刚才明明不苦的。
张菡吓得不知所措。她再是千金小姐不会伺候人,也不至于连喂药都喂不好,可是“李姑娘”刚走,她就把世子哥哥折腾成这样,怎不惶恐?
众姐妹都慌了。
王墨镇定道:“倒水来。”
又让另一妹妹拿蜜饯来。
她自己则轻轻地拍着谨言后背,帮谨言顺气。等谨言咳嗽得缓和些,才轻轻扶起他上身,接过张菡递来的水,伺候谨言漱口,然后又喂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