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隐在人丛中打量世子:
只见他麦色脸颊可疑地红了,八字眉梢下撇,杏眼闪亮,笑容爽朗,令人开怀。穿上玄武战袍后,别具一股子气势,一扫印象中的实诚憨默,其行动劲健,脚下虎虎生风,所过之处,上下军汉都目光追随、满眼崇敬,举手投足便能引起潮水般的呼应。不愧是将门虎子!
李菡瑶总觉得这小子眼光太热切了,跟狼一样,不对劲。
莫不是惦记她的玉玺?
李菡瑶不由警惕起来。
幸好她早有安排。
等世子下来了,刚才那少年,就是她的护卫凌寒,上前抱拳道:“小人见过世子。”
张谨言忙还礼,并问:“你家姑娘呢?”
凌寒道:“姑娘已经出宫了。”
张谨言诧异,“出宫了?”
怎没来找他呢?
凌寒道:“是。”
张谨言急道:“可是——”众人都瞧着他,他硬着头皮问——“李姑娘为何没走这边?”
不知道他在这边吗?
凌寒道:“姑娘怕被人暗算。”
张谨言吃了一惊,霎时恢复敏锐,神情微冷,眼中杀气凌厉,沉声问:“这怎么回事?”
凌寒瞄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问:“世子难道不清楚?我们姑娘被姓吕的奸贼带进皇宫,昏君在乾元殿审问她,结果你们炮轰乾元殿,姑娘差点被轰死了。”
张谨言失声道:“李姑娘在乾元殿?!”
凌寒道:“不错。”
张谨言急问:“她可曾受伤?”
凌寒板着脸道:“我们姑娘运气好,老天爷对她格外看重:炮弹炸塌了乾元殿,一根两人都抱不过来的柱子砸下来,离她的头只有一寸……”
随着他述说,张谨言眼前浮现那个场景,感觉那根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柱子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哆嗦了一下。
这太可怕了!
他无力问:“姑娘……可曾受伤?”
浑然忘记这话他刚问过。
凌寒讥讽道:“我们姑娘命大着呢。世子失望了?”
旁边张谨言的亲卫听这话无礼,忙喝道:“你怎么说话的?世子又不知你家姑娘在乾元殿。”
凌寒大声道:“我家姑娘给王少爷传信了的!说好了里应外合,他怎会不知道?”
亲卫大怒道:“你胡说!”
他才不信世子和王少爷是这种人。
所有人都看向张谨言。
张谨言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急急分辨道:“我们并没有收到什么信。我们以为李姑娘是敌人冒充的。真的!这当中定有误会。你家姑娘呢?”
他要当面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寒道:“姑娘先走了。她有信托小人转交给世子,问世子可否借道让我们过去。我们人多,还有人受伤了,没法无声无息离开皇城。世子不会不让过吧?”
这话说的,众玄武军都羞愧了——人家可是帮了他们大忙,这要不让过还是男人吗?
张谨言道:“放心。信呢?”
他虽然难受,并未失去警惕,若这群人是昏君派来的,想浑水摸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李菡瑶听张谨言说并未收到她的信,心下一怔:这么说,鄢苓没有把信交给王壑?是没认出她的字,所以不敢信她吗?李菡瑶觉得不大可能。她的字太具特色了,差不多的人想临摹也难,鄢苓怎会不认得?
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李菡瑶很相信张世子的人品,世子说没收到,那就肯定没收到,但她也不愿随意揣测鄢苓。鄢苓是鄢芸的亲姐姐,两家又是世交,不能坏了彼此的情义,还是等问清楚了再下定论,也算给鄢芸一个交代。
她对这种事从来不含糊。
当下,李菡瑶见张谨言并未因为此事就心慌意乱,害怕被人非议而轻易放他们过去,暗暗点头——不轻易被干扰而失去原则,这才是将帅风范。
凌寒便将信呈上。
李菡瑶给张谨言的信,可不像写给王壑的那么含蓄,直白的很。她在信中直言两点:
其一,她托鄢苓转交给王壑的信怎么回事?为何她已经表明了联手的意图,他们还要炮轰乾元殿,害得她差点命丧黄泉?改天她会登门,当面请教。
其二,向他借道皇城南门。
第一点是向张谨言施压,令他愧疚。只要他愧疚了,借道的事就好办了。
张谨言去过李家别苑,在王壑和观棋(李菡瑶扮的)对弈决战那天,见识过观月楼匾额上李菡瑶的狂草,所以一打开信,便知是李菡瑶的手笔。
看完他只有一个念头:
李姑娘生气了!
张谨言因李菡瑶在信中说,改日登门请教,不敢怠慢,一心要给李菡瑶留个好印象。他听凌寒说有人受伤了,一面安排亲随带他们去城中他们的地方落脚,一面让人去找军中大夫替伤军诊治,又再三说之前是误会。
又问:“姑娘何时传信的?”
凌寒道:“这个小的不知。”
李菡瑶当然不会告诉他。
张谨言见他不知,只能等见了李菡瑶再问了,因此又重申道:“我们根本没收到信。这当中定有误会。”
凌寒道:“小的会转告姑娘。”
玄武军见他们的世子对李菡瑶这样慎重,彼此对视,都心照不宣。张谨言的亲军便上前,亲热地搂着凌寒的肩膀,道:“兄弟,我们世子最实诚的人,说没收到李姑娘的信,那就没收到。这定是一个误会!”
凌寒道:“这事我们姑娘会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