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知道,他不是看观棋,而是看观棋装扮的自己,在那眼眸深处,压抑着愤怒。忽然她感到软弱,想要扑向他,告诉他自己不想进宫,不想给皇帝做嫔妃。她想象着他拥抱她、安慰她,叫她不要担心害怕……
然而,她知道这不可能!
这只是她的想象和期盼。
从小到大,每当她遇见棘手的事,她的小脑瓜会想象自己具备超越的能力和才智;有时更荒谬,她想象自己具有奇幻般的神力,披荆斩棘,横扫一切阻碍。
那些棘手的事,她大多解决了。
不是因为她的想象。
而是因为她的艰苦努力。
后来,她再也不做无谓的幻想,因为知道它们就像海市蜃楼般虚幻和不现实。
王壑会出手救她吗?
这不可能!
纵然他出身名门。
纵然他的父母权倾朝野。
他也不会为了她,跟当今皇上对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想要的女人,谁敢抢?虽然她李菡瑶是江南第一才女,但在京城,名门闺秀不知多少,王壑岂会为了她得罪皇上!
李菡瑶一时发热的心冷却下来,有些茫然。
宣她的是皇帝,她能将天下男人拒之门外,唯独不能拒绝金銮殿上那位。
她真要进宫去?
她不去的话,观棋就得去。
观棋顶着她的身份、她的脸,不是扮一天两天,而是扮一辈子,迟早要露馅的。一旦暴露,观棋死无葬身之地!她绝不会让观棋陷入这样的险境。再者,观棋暴露,李家也将大祸临头。所以,只能她自己去。
可是,她真不想去!
她自幼跟着李卓航,跑遍了江南各地,深闺内宅困不住她,皇宫也一样。皇宫再巍峨辉煌,看个新鲜也就罢了,若终身困在里面,她绝对受不了。
她还要为李家延续香火呢。
那就屈服、进宫?
不!!!
李菡瑶毫不犹豫地否决。
既做出决定,就好办了。
虽然她面对的是天下最至尊的男人,不能抗旨,但她不想进宫,就绝不会屈服,哪怕已接了圣旨。
软弱退去,像从不曾来过。
她又恢复了从容和坚定。
李卓航低声对观棋道:“先跟你母亲回去。”
无论如何,既接了圣旨,李菡瑶便是皇帝的女人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抛头露面。
观棋屈膝道:“是。”
江玉真便带着她们离开。
上房厅堂,简繁、传旨內监和李卓航分宾主坐下,商议下一步的行程和安排。
简繁认为,以李菡瑶的容貌、才智和手段,只要入宫,得宠是一定的,必会光耀门楣!
他没想过李菡瑶会不愿意。
其一,李菡瑶没有心上人。
之前李家选婿,那么多少年才俊前来应选,李菡瑶一个都没选中,可见其心高,是个有野心的女子。
其二,李家刚经历劫难,正想翻身呢。
李家为何会遭受劫难?不就是出身低么。自古民不与官斗,以李菡瑶的性子,定不会放过这个飞上九重天的机会,入宫为自己、为李家博一个前程。
因此两点,简繁对李卓航很客气。
他道:“皇上有旨,令本官巡视江南结束,回京时,护送李姑娘进京。李老爷与令爱相聚时日不多,还请及早准备,安排李姑娘启程,以免贻误了行程。”
传旨内监忙道:“正是。皇上听说李姑娘一向洒脱,又执掌李家买卖,恐怕不大受得拘束,特派了宫中嬷嬷跟来,教导李姑娘礼仪和规矩。”
李卓航心乱如麻,勉强应道:“草民遵命。”
两个宫嬷上前给李卓航行礼。
李卓航问:“可否晚几天开始?”
内监忙笑道:“晚几天不碍事。劳烦李老爷先安排她们住下,就近伺候李姑娘。”
李卓航心一沉——这是要把女儿拘管起来?
简繁见他兴致缺缺,知道他舍不得女儿远离,打叠了一番言语,委婉地劝解他。
正说着,忽然一丫鬟进来。
正是李菡瑶。
李菡瑶朝李卓航屈膝道:“姑娘命婢子来求两位钦差一件事。”说罢又向简繁等行礼。
李卓航急忙问:“什么事?”
简繁沉声道:“讲来。”
李菡瑶道:“姑娘说,她是李家少东家,一向执掌李家买卖。这次李卓远胆敢勾结外人,犯了李家家法,她要去徽州处置了李卓远一房,再进京。这是她最后为父母做的一件事,请钦差大人务必允准。”
传旨内监道:“这恐怕不行。”
简繁却沉吟道:“你家姑娘一定要去吗?”
李菡瑶坚定道:“是!”
传旨内监尖声道:“不过是处置族人而已,李老爷去就行了,难道还处置不了?李姑娘这就要进宫了,礼仪规矩一样没学,再要抛头露面也不合适。”
李菡瑶道:“并非老爷处置不了,而是我家姑娘想在临行前为爹娘最后一次分忧。便是皇上听了,也不会驳了姑娘这番孝心,还请公公体谅。姑娘说了,待她进宫后,定会在皇上面前替钦差大人和公公分说。”
传旨內侍:“……”
他听着这话,感觉威胁呢?
简繁心一凝——
这分明就是威胁!
他可不比传旨内监,刚来,不了解情况;他来了霞照一个多月了,深知李菡瑶的厉害。
昨天退堂后,他左思右想,觉得江家船厂失火和楼船爆炸很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