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落无尘就到了。
他走的是另一条水道,在李家货船码头上岸后,老远便听见织锦坊喧哗声,忙撒腿就跑。
在织锦坊门口,冷不防跟一个人撞了满怀,那人惊叫“落少爷!”定睛一看,是个眼生的丫鬟。
落无尘见对方认得自己,想必是李家的丫鬟,他心急李菡瑶,急问:“出什么事了?姑娘呢?”
那丫鬟急惶惶道:“潘大人说咱们克扣工人月银,违反劳动法,要封了坊子。老爷不让。他要抓老爷和姑娘。老爷让姑娘带我们先避开。观棋和姑娘从后门那坐船走,听琴姑娘带我们走这边,我正撵她们。”
落无尘一听,也不进织锦坊了,丢下一句“我去保护姑娘”,便沿着河提狂奔而去。
李家别苑后门外的河堤下,也有处青石砌成的平台,钉着铁环,李家日常用的画舫正泊在那。
紫衣女子和粉衣女子下了河提。
河堤下的草丛中有微语:
“来了。”
“怎么就两个人?”
“李菡瑶胆子大的很,又谨慎,许是怕人多暴露了,两个人才好逃。她哪知爷在这等着呢。”
那声音,是两个男子。
紫衣女和粉衣女上了画舫。
“怎没人呢?”
紫衣女奇怪地想。
“是了,织锦坊出事,他们都去织锦坊了。”她很快为这一现象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草丛中人又低语:
“少爷,能上船了。”
“再等等。这丫头性子烈的很,须得等她晕了才好下手,不然挣扎起来,惹来了人,又前功尽弃。”
“等多久呢?”
“总要一盏茶工夫。”
两个女子进入画舫便没了动静。
草丛中的人耐心等着,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那少爷站起身,正要上船,忽然月色下,河堤上又下来一个人。
他急忙一蹲身,暗道“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一面仔细观看来人。
“落无尘!”他差点叫出来。
一人问:“少爷,怎办?”
少爷道:“再等等。”
那人道:“再等下去,他把李姑娘给弄了,少爷岂不要捡他吃剩下的,还被戴绿帽子?”
少爷道:“放心。这落无尘自诩为君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碰李姑娘的。爷只要等他没了力气再上去,还怕好事不能成?心急喝不了热豆腐。”
那人道:“少爷别冒险,这世上男人见了美女,哪有什么君子,都是装模作样。咱们大人也是读书人,还不是……”说到这急刹住,把后面的难听话咽下去了。
少爷便犹豫起来。
落无尘上船后,进了舱,在外面月下已经是阴凄凄的,如今进了舱,更加昏暗,又闻得舱内幽香扑鼻,他也没在意,悄声唤:“观棋,观棋?”
舱内静得反常。
观棋和李菡瑶呢?
就算他们没来,水手呢?
落无尘警惕起来。
忽然他听见细细的喘息声。
他循着声音穿过一道悬着珠帘的月洞门,就见昏暗的里间躺着一个人,看身形依稀是个女子,顿时心一紧,忙抢上前一步,弯下腰察看是谁。
地上人勉力撑起上半身,向他伸出双臂,一下子搂住他的脖颈,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他觉得那玉臂如水蛇般柔软滑腻,又似乎娇弱不胜,挂不住般,将个绵软的身子倒在他怀里,口内嘤嘤轻唤,不知咕哝什么。
落无尘浑身激起一层毛疙瘩,心狂跳,想要抱住她,给她支撑,又不敢抱,只把双臂虚张着,做个防备的姿态,身子紧绷,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是谁。
女子奋力往他怀里挤,声音似哭泣,螓首搁在他颈窝,光洁的脸颊挨着他的脸,微热的唇贴着他脖颈。
落无尘轰然沦陷了!
他确定这人是李菡瑶,中了暗算。
若非听出他的声音,怎会向他伸手?若非中了暗算,怎会向他求救?在他的印象中,李妹妹要么古灵精怪、娇俏可人,要么激昂昂指点人事,何曾这般无助!
他搂紧了怀中人,想百般地疼她、爱她、安慰她,给她勇气和力量,意乱情迷之时,满口呢喃“别怕!妹妹别怕……无尘哥哥陪你……好妹妹……”
怀里人不堪折磨般扭动着。
落无尘感到欲火焚身!
他陷入无边混沌之中。
女子的身子柔软发烫,努力向他怀里挤,想要再贴近些,想要挤入他身体里才罢休;双臂也缠紧他脖子,更不住摩挲、抓挠他的背,哪怕隔着衣衫,他也清晰地感受她尖尖指甲划在肌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不能!妹妹我们不能!”
他感到要爆裂了,想不顾一切,想恣意妄为,可是身体明明急需,却又抗拒着、抵挡着。
这坚持是徒劳的、无力的。
忽然,指甲从后背挪开了,他心一空;紧跟着,女子一双柔荑上移到他的脖颈,抚摸着他,指甲划在后颈上,顿时将无边的混沌划开一条缝隙,理智奋力冲出。
他猛然松开楼住怀中女子腰部的双手,举起来,抓住捧着他脖子的柔荑,摩挲着,到了指尖。
足足两寸长的指甲!
在无名指和小指指端。
而李菡瑶从来不留这么长的指甲,每个指甲都不足半寸,指甲盖儿就像凤仙花花瓣大小,恰到好处。
观月楼的丫鬟也不留长指甲。
落无尘仿佛回到多年前偷看鬼怪传奇时,那文字在脑海中幻化出九尾狐狸,朝被迷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