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他们来到家门口。
江玉真看着月湖道:“这湖水真清。”
他脸上现出回忆神情,道:“小时候,我淘气的很,夏日里常溜下去玩水,或弄了竹竿钓鱼……”
她想象他顽童的模样,抿嘴笑。
他看看她,吩咐道:“端几把椅子出来。”
墨文墨武一溜烟跑进屋。
很快抬了三张雕花玫瑰圈椅出来,一家三口就坐在湖边晒太阳,看高天上流云,听鸡鸣犬吠……
李菡瑶问:“爹爹,怎不种荷花,在湖里?”
李卓航先没回答,却看向江玉真。当年她第一次随他回祖籍,看见这湖,也是问的这么一句话。
李卓航道:“当初挖这湖是方便大家用水。开始也种了藕,传的满湖都是。春夏风光过了,秋冬就难看了,而且弄脏了水,须得年年清理湖底的淤泥、挖藕。这边上住的都是人家,这水又淌个不停,车水、清理淤泥运到田里,都极不方便。后来便不准种藕了。倒也干净。”
李菡瑶道:“种水莲,水莲好看!”
她喜欢看莲花。
江玉真忽道:“用大缸种了,然后放进湖里,就不会窜得满湖都是了。而且一丛丛的,也好看。”
李卓航心一动,这主意好,只是他们不会在家待很久,花心思种了,哪有机会回来看呢?
江玉真道:“以后每年我们都回来。”
李卓航转脸看着她,似询问这话可当真。
她静静地点头,仿佛说:将来,等我们老了回来,还坐在这门前晒太阳、看高天上流云、听鸡鸣犬吠,体味月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静好!
李卓航点头道:“好!”
他转身吩咐墨管家此事。
墨管家垂手应了。
李菡瑶见爹娘答应种水莲了,十分开心。
李卓航看着妻女,再宓暮水、湖边的粉墙青瓦,兴起了作画的冲动。
他命人在湖边摆桌案、笔墨纸张。
李菡瑶也得了一套小桌案。
李卓航且不作画,先指点女儿。
江玉真站在一旁,看李卓航教女儿作画,觉得女儿拿笔像拄着金箍棒,一笔捣下去,墨透纸被,弯弯的月湖被她画成了椭圆,线条犬牙交错……不禁忧愁。
李卓航抬头看见,忙道:“瑶儿还小呢。”
其实他心里也很不自在。
他在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开始练习写字、作画、弹琴和下棋了,哪一样都出色。书法字迹虽稚嫩,却很工整;作画更是充满想象力;下棋就不用说了,这是他最擅长的;弹琴虽不能说优美,基本指法都是会的。
而李菡瑶呢,写的字像蚯蚓打结;画的东西全走形;下棋倒继承了他的天分,棋艺进展迅速;弹琴么,指法只教了一遍便会背,弹的时候却手指乱划拉!
李菡瑶委屈道:“手不听话。”
李卓航也认为女儿的手“不听话”,并非女儿笨,要知道他教李菡瑶读书认字,李菡瑶都是过目不忘,领悟力也极高,就是那双手不听使唤。
更绝的是,江氏教李菡瑶学女红,教了半天,才转个身的工夫,回来就见她捏着银针趴地上,针上串了一串小蚂蚁,亏她下针那么精准,只不会缝衣服!
厨艺……还没学呢!
吃倒会,口味很挑剔。
李卓航也没心思作画了,看着女儿想:何时他的瑶儿能内外贯通、知行合一呢?
也不知有没有那一天。
李菡瑶的领悟和感知能力十分敏锐,善于捕捉身边一切美好事物:父母之间的深情、父母对她的温情、月庄月湖的静谧安宁、老宅高墙内深藏的古韵等等。所有这些,她“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一是因为她年岁小,肚里的墨水少,无法精准地遣词造句;二就是这手的表现力太差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想:爹爹说勤能补拙,我还小,只要勤练习,也会像爹爹一样画出好画儿。
她握着笔,举轻若重,认真描绘自己心中美丽的月湖。
李卓航越看越难受,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墨文墨武那两小子盯着姑娘的画,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
他立即不悦——这什么表情?
姑娘的画有那么难看吗?
姑娘才五岁,也不想想他们自己在五岁的时候,只会玩泥巴,能画出这么“奇妙”的画?
心里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很清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把这些下人都赶走,不让他们看李菡瑶写字、作画是不成的,瑶儿用功,身边少不了人伺候。
他心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他便和颜悦色对李菡瑶道:“瑶儿,写字作画,要凝神心静。你若觉心不静,不妨背背文章。”
李菡瑶信以为真,当即背起劝学来,一边背,一边手下不停地绘,果然举止神态都轻松自如了许多,然笔下的“蚯蚓”更加扭曲了,挣扎得厉害……
墨文墨武听姑娘流畅地背诵劝学,背的什么他们根本听不懂,青嫩的声音婉如天曲,连月湖的水也荡漾起来,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脸自豪,与有荣焉。
他们浑未察觉自己已被李卓航带歪了,私心里认为:姑娘跟老爷一样聪慧过人,只是年纪还小,多练几次,终会像老爷一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
这时,附近邻居听见声音走来瞧热闹。
墨文墨武怕他们打扰到自家姑娘作画,不等他们靠近,忙走过去拦住,说姑娘在作画儿呢,别惊动了。
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