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听后松了口气,不是他年纪大了絮叨,实在是女大不由爹,他真怕李菡瑶在关键时候出人意表。他如今辩不过女儿了,又舍不得打骂,只能商量着来。
还好,瑶儿还是体谅他苦心的。
他对江玉真道:“歇息去吧。这里交给他们。明日来的人必定多,有的操劳忙碌呢。”
江玉真点点头道:“正是。”
于是夫妻相携回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杏花巷就热闹起来,车马辚辚,络绎不绝而来,把巷口都堵住了。
墨管家、李卓望等人守在门口,对来人验证身份——总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须是李家故交亲朋,或者江南有名望的人家,细致盘查,也不必一一细数。
第一个到达的是江家兄妹。
马车进了院,江如蓝下了车,吩咐道:“把我的箱子送去观月楼。我跟哥哥去拜见姑母。李姑娘问我,就说我回头就来。”一面脚下不停地往正屋走去。
早有丫鬟报给江玉真了。
江如蓝进门就叫:“姑姑。”
江玉真起身,拉了她手道:“我的儿,这们早?”一面又拉住江如澄,满脸的喜悦。
江如蓝娇憨地抱怨道:“还早!我们原想着今年没什么大事,就没早来。谁知瑶妹妹弄这么大事!我们下了船,也没去别苑,直接就来这了。——真是的,怎不早说呢?我也好早来帮忙。”说的没她到场,李菡瑶就选不到女婿一样。
江玉真忍不住笑了。
长大的江如蓝,比儿时在人前,令人感受到鲜花绽放的生机和春意。
江玉真最盼多子多福,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因此每每见了侄儿侄女,都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她低声道:“这是临时起意的。”
江家兄妹对视一眼,一齐收了笑容,看来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看姑姑的神情,不是好事。
江玉真没有再说,问起娘家近况。
江如澄已经定亲了。
江家长辈经过这些年,看清一个事实:不论李菡瑶招赘与否,都不可能嫁给江如澄。她根本无意于表哥。而随着李菡瑶越来越强势,在终身大事上,李卓航夫妻想要通过父母之命来强逼她,恐怕难以如愿。
江老太爷当机立断,替江如澄选定一门亲事,是纺织商吴家长女——吴佩蓉,已定了年底成亲。
对此,江如澄倒没什么说的。
他一直弄不清自己对李菡瑶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若说是后者,瑶妹妹不愿嫁他,他好像也没怎么难受,并不想强迫她,所以痛快地答应了吴家亲事;若说是前者,听见瑶妹妹要选婿,他心便悬了起来,急忙便赶来了,要亲眼看见瑶妹妹选什么样的人,才放心。
寒暄一阵,又有客人来了。
第二个来的是落无尘。
江如蓝忙告退,去观月楼找李菡瑶。
江如澄便充当主人陪客去了。
落无尘昨天便到了霞照。
自从他去青山书院读书后,他父亲落霞便跟李卓航到景泰府,母亲也一道跟去,在那边置办了宅子。
霞照这里却是没宅子的。
落霞也住杏花巷李家别苑。
落无尘昨天到后,没去杏花巷拜见父亲和李卓航,乃是因为靠近李菡瑶,便有些情怯。
他与李菡瑶的亲事不成,落霞非常奇怪,明明见他与李菡瑶颇为相知,李家为何拒亲?
他才告诉父亲,李菡瑶立志招赘婿。
落霞恍然大悟,唏嘘不已:李卓航不舍得利用女儿,李菡瑶却偏要招赘。可惜了,若是个男儿身……
只是这一来,苦了落无尘。
落霞知道儿子心都在李菡瑶身上,不敢逼他娶亲。好容易他学业有成,连举人都考了,金榜题名迟早的事;若用一门不合意的婚事拴住他,倘或颓废了,终身止步于此,岂不令人痛惜?因此一拖就到二十岁。
“子安兄,别来无恙!”
“之瀚兄,一向可好?”
落无尘微笑着躬身施礼。
江如澄觉得,一身白衣的落无尘,只能用清风朗月四个字形容,其他或赞誉或贬低的词语都不合适。就像第一次见他一样,江如澄心里依然有些酸,又见他眼神恍惚,又同情起来——他们是同病相怜的。
两人并肩向正院走去。
落无尘轻笑道:“还未恭喜之瀚呢。”
江如澄道:“等我成亲时再恭喜不迟。子安兄还是先顾眼前吧。我怕你今儿是白来了。”
落无尘问:“此言何意?”
江如澄道:“子安兄与表妹相交多年,难道不知她的心意?你既不能入赘,她便对你绝了心思——不,是从未起过心思。而你不死心,竟盼她改主意。”
落无尘不知不觉脚下慢了。
江如澄也陪着他慢下来。
落无尘轻声道:“这次……”
江如澄抢道:“以我对表妹的了解,这次姑父恐怕是白操心了。你若不能入赘,趁早放手!”
落无尘停步,呆住。
江如澄虽不忍,有些话却定要替表妹说出来,因而转身与他面对,道:“你有你的家族要守护,她有她的家族责任要承担。表妹的心意一直很明确,也很坚定。你这样徒劳等待,若为此误了终身,可不能怨怪她。”
趁早放手?
落无尘看着近在眼前的正院大门,第一次想他和李菡瑶的结局,难道真的要就此放手?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的心忽然痛起来。
落无尘还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