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大牢并不在府衙之中,而是另设在一旁。虽然这里的守卫远没有刑部天牢般森严,却也有数十兵卒戍守内外,非有相关腰牌手令不得靠近。
其实以孙途现在的身份真想要进入其中找到周雄倒也不算太难,但为防生出什么变故来,他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只穿着普通衣物,带了两个亲卫过来,并亮出了从钟扬那儿取来的腰牌开路。
一见他拿出的是钟通判的腰牌,守在门前的兵卒自不敢阻挠,恭恭敬敬地就将他请进大门。而这一切,却落到了长街对面几个正闲坐在那儿的汉子的眼中,很快,就有人匆匆离去。
在孙途道明来意,点名要见的是周雄后,打理狱中事务的小吏便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他来:“通判之前早有严令,除送饭之人皆不得接触此等要犯,你……”
“怎么,有这令牌还不够吗?正是钟通判有事要问他,才派我前来。”孙途立刻打断了这位的询问,眼神不善地看着对方,身上自然就涌出了一股气势,竟压得对方呼吸一乱,再不敢作出阻挠,忙点头道:“既是通判之意,小的自不敢拦阻,官人请便,他人就被关在大牢最深处的天字号牢房中。”他自己却是不敢领了孙途他们过去的。
直到孙途点头带人过去,这位才松了口气,他总觉着这位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比之素来严肃的钟通判更强上许多。
沿着长长的甬道往里走,孙途随意看着,发现这里其实也没关几个人犯,但气氛却依然压抑。尤其是这边的牢房并不像以前所进过的牢城营那般露天而建,而是盖以屋顶,导致日头无法照射,只能靠十多步一根的火把和手中灯笼照明,就越发显得这里阴气森森,情绪压抑了。
而在来到这大牢的最深处时,更已是漆黑一片,最近的一根照明火把已在三十步外,若没有三人手中的灯笼,这里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孙途叹了口气,这才把灯笼往那单独的一间牢房前一凑,同时口中叫了声:“周雄师哥……”目光也已跟着往里看去。
这间牢房占地要比别处大上不少,同时外头的木栅栏也更粗大些,足有大腿粗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由上等硬木所制,自然不可能出现有犯人砸开牢门的情况。而且,牢中犯人身上还缠绕着不少锁链,无论手足都难以真正地施展开来,自然就更不虞他会反抗了。
此时这犯人正佝偻着身子,冲里面的墙壁卧睡着,只从外看上几眼,孙途竟觉着对方很是陌生。他和周雄其实交集真不多,虽然当初也曾与之对练过好些日子,但因其沉,交情自然不深。再加上相隔年月已久,这份记忆就更模糊了些。
可即便如此,当牢中犯人闻声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时,孙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居然并非自己所认识的周雄。周雄模样憨厚,身量宽大,但此人却是瘦削的脸颊和身躯,五官也与周雄大不相同,哪怕是因为吃了苦头的缘故,也断不可能让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
而且此人在看到出现在牢门前的孙途时,眼中也满是畏怯与疑惑,完全没有认识孙途的意思。这让他眉头猛然一皱,下意识地往另一边看去,却发现这里已是大牢的最深处,再无任何牢房了。而且,最后这几间牢房里也没有了其他犯人,断不可能出现找错天字好牢房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了吗?孙途心中顿时充满了疑虑,随后又上前一步,喝声道:“你是周雄?”
那人这才稍稍有了些反应,默然点下了头去,口中也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是……”却没有更多话语了。
而孙途这时的脸色就显得更凝重了,随即便回头道:“去把那牢头叫来,我有话问他。”在一名下属赶紧回头叫人时,他又上上下下仔细观察起这名犯人来,此时他已能断定这人并非自己以为的周雄,无论哪方面都对不上。可这么一来,问题就更多了,师父被害已确认无误,他甚至还抽时间去过那边的屋子,也跟人打听过,知道师父确实已被人害死了。而这两个消息都来自崔略商,他相信对方也不可能在这等事情上欺骗自己啊。
这到底是在哪儿出了差错?难道说这个周雄是同名同姓不成?可除非有深仇大恨,寻常百姓又怎么可能在东京城里暴起杀人呢?
在孙途满心疑惑的当口,那个牢头终于赶了过来,脸上除了忐忑,还有几许难掩的不满。不过在来到孙途跟前时,他还是表现得颇为恭顺:“不知官人有何吩咐?”
孙途当即就指着牢中犯人道:“这就是周雄?那个之前在外杀伤数个泼皮的凶犯?”
“正是此犯人啊……”牢头有些茫然地应道。
“你没弄错?没有换了人?”
“这怎么可能?人是几月前被府衙那边送来的,然后一直关在这天字号牢房里,之后没人出去,也没人换过牢房,又怎么可能换人呢?”牢头忙回答道。
“把牢门打开,我进去问他。”孙途发现对方的反应颇为迟钝,就这么隔着门问很难有什么进展,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这可是要犯,岂能随意开门……”就在牢头下意识欲待推脱的当口,孙途的手已突然按在了他的肩头,拇指更点在了他的动脉上:“你再说一次!”感觉到情况不妙的他已没有耐心与之多作纠缠,直接就动手威胁。
牢头只觉着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身子一颤间,终于惶恐地应道:“是是,只是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