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殿前司,孙途心中已有了判断,哪怕严子良的妻小去开封府鸣冤不是出自高俅的授意,他也必然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八成他便是那始作俑者。
要知道哪怕是后世,真有军官犯了事能审他的也是军事法庭,何况眼下这大宋朝,而他立,把个公堂的气势完全酝酿了出来。与此同时,孙途前来受审的消息也迅速传开,更引来了不少衙门的大小官吏前来一看究竟,所以虽然这次并非公审,可堂外围观者却也甚多,有一些还是孙途的熟人,甚至连他当初的几个老部下也都赫然在列呢。
人群中,看着已老了许多的崔略商满是感慨地凝望着端然坐在堂侧的孙途,不禁想到了当初,再对比如今双方间判若云泥的身份,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孙途来说,十年辗转已让他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的县城小子,衙门新吏,如今早已功成名就,成为当初那些人需要仰望的存在。可是对像崔略商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十年除了让他的年岁增长,其他还真就没多少改变呢,他依旧还在衙门里当差,依旧只是一个只能听命行事的小小捕头——就这一职位,还是托了孙途的福才能升上去的呢,看起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崔,可后悔吗?当初跟了孙……越侯去江州的一些兄弟听说都已成五六品的官了……”身边一个知道根底的朋友见此小声调侃了一句。
崔略商却一摇头:“路本就是我自己选的,又有什么好后悔的?虽然有人跟了越侯得了官身,但又有多少人埋骨他乡呢?我老崔这辈子也没什么大志向,只要能过得去就可以了。”
说到这儿,他脸色又是一暗:“只是不知道越侯他可知道那件事情,我该和他说一句吗?”一瞬间,他竟有些挣扎起来了。
外头众人各有想法,里头却已经开始按流程动起来了。随着惊堂木拍下,周府尹便面无表情地把严子良家人状告孙途杀人一事给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才问道:“孙途,本官问你,他们告你杀害严子良一事你可认吗?”
孙途点点头,没有半点闪烁的意思:“我认,人确实是被我所杀。”
只此一句,就让众人齐齐变色,要不是衙门威严,府尹又在面前,里外人等都要惊呼出声了。这事也太过顺利了吧,孙途他居然毫不抵赖地将罪行给认下了,那是不是案子就能作结了?
周府尹也小愣了下,不过他却也看得出来,孙途必藏有后招,所以便又跟着道:“那你可还有其他话说吗?”这也就是孙途的身份摆在这儿了,要是换个犯人,一旦真认下罪来,那就别多说了,直接下令拿下关入大牢,然后定罪上报一条龙,最后报到朝廷就没开封府什么事了。
孙途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目光在堂上一扫,笑道:“再等等吧,原告苦主都还未到呢,有些事情还是当了他们的面说更好些。”
好嘛,今日开封府审案也算是大开先河了。以往断案,都是先来原告,再去把被告抓来。可今日,却是被告到了,也承认了确实杀人,可原告却迟迟不见踪影。见此,甚至都有人怀疑起是不是孙途已暗中把死者家眷全给铲除了,那样一旦没了苦主,此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对啊,要真如此,他就更不该认下罪名了,那样一来问题只会更严重才对啊。
就在众人满心困惑,猜疑不断的当口,几名差役便领了一行人来到了公堂外,正是严子良的家眷到了。这几人里,既有女子,也有老人,当先一人,却是个颇有几分姿色,身着孝服我见尤怜的妇人。
在他们拜见完周府尹,又从他口中得知边上坐的正是凶手孙途后,这一家更是哭哭啼啼地叫起了冤枉来,那妇人更是死死盯着孙途,一脸怨恨道:“孙侯爷,我相公虽然只是一军中小官,但他也不该被你随意戕害,你……”说着,又朝周府尹叩拜起来:“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小女子,为我严家二十多口伸冤啊……”
顿时间,堂上哭声一片,当真叫人心酸,不少人看孙途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