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阵中,各队兵马都在作着紧急调动,虽然他们远不如山东军精锐,但当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都一个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列队成阵,希望以防御的军阵来止住如今的颓势。、
当然,也有好些个人马满是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反倒成了其他队伍的累赘,搞得不少将领纷纷呼喝着,让他们全都往后方撤去,把前方空出来尽快成阵。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些才新降不久的吴军兵卒。
他们才刚入军中不久,压根没和宋军队合练过,自然不知当要组成军阵时自己该位于何处了。于是,这万把人就被人不断往后安排,朝着位于最后方的押粮队伍就靠了过去。
就当他们不断后退,已拖到大军后方时,前方杭州城头,便有数支响箭凌空而起。哪怕双方已相距甚远,这些人依然还能隐隐听到那尖锐的破空啸声,而就在这一瞬之间,许多吴军降卒的脸上便露出了怪异的神色来,没有了之前的忐忑茫然,取而代之的,却是无畏与凶悍的表情。
像方百年这样的降将也是面色微变,但却并未有太多的举动,只是继续带着手下队伍往后靠去,趁机真个接近到了那并排停靠着的几千辆粮车和谷担前。只几个眼神交流,这些人皆已心领神会,把手全都握紧了兵器,目光已锁定在了那装满了粮食的车辆担子之上。
军粮乃是军队重中之重,哪怕是在战时也防卫严密,此时这周围就有超过五千兵马死死守着。看到这些降卒不断靠上来,便有人高声呵斥道:“囤粮重地,闲杂人等速速后退!”随着这声警告,还有一批弓手举起手中弓箭就瞄了过来,这里的防卫还是相当严密的。
“将军,我们也是被前面的将军驱赶退回来的,我们真不知道这该去往何处啊……”方百年一脸委屈和茫然地往前进了几步,口中则作着无力的解释。
那些军卒只能再次警告道:“无论你们去往何处,这里就不是你们能接近的,快快退下!”
“可是……”方百年等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像是要给他们解释自己的难处。可就在那些守粮将士还想着如何拒绝他们的说辞时,异变陡然而生——
刚才还一脸委屈茫然的吴军降军突然就从可怜的小白兔化身成为了大灰狼。方百年在那个是字出口的同时,身子已呼地掠起,手中刀已化作一道寒光,斜掠着劈斩而出,直取离他最近的那名将领的脖颈。
那名将领甚至都未能做出任何反应呢,利刃就狠狠地斫进了他的脖子,将他斗大的脑袋给直接斩得飞上半空。这一下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众宋军将士在惊慌之余,都有些愣住了,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些一直老老实实的吴军降将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而就在这一愣间,更多的降军已紧随着动手,他们完全无视了面前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都呐喊着,合身扑杀过去,手中的兵器有攻无守,直往宋军的要害处招呼。
直到接连的惨叫不断响起,这支护粮队伍才如梦初醒,惊叫出声的同时,已有人陆续放箭。登时间,扑上前来的不少降军果然中箭,但这却并没有影响到这些已经豁出一切的吴军将士。面对的箭矢,他们没有丝毫的闪避,就这么直直地扑杀过来,哪怕身体被箭矢洞穿,他们手上的动作都不带有丝毫变化迟缓的,还是照准了一名宋军就劈斩下去!以命换命!
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这些弓手根本来不及再搭上第二支箭矢,敌人已挥舞着刀枪扑到跟前。再加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还陷于震惊之中,动作更显迟缓,面对凶狠而突然的攻击,自然是瞬间就倒下一片,连像样的防御阵势都来不及组成,就已被敌人冲散了队伍,一场完全一面倒的屠戮就此展开。
“他们是诈降,这些反军全是在欺骗我们,是在诈降!”有人惊怒地不断吼叫着。奈何这时候再明白这一点却已太迟,他们的叫声甚至都未能传出去多远,因为前方的军队正在全神贯注地集结成阵,用以应付已如潮水般不断涌杀而来的吴军主力。而当他们的叫声响起后,那些已经撕掉伪装的吴军精锐已凶狠扑来,刀枪挥舞间,不断收割着宋军将士的性命,这支几千人的队伍更是迅速陷入到了崩溃的边缘。
护粮的队伍虽然是军中精锐,但他们从没有过会在此时遭遇吴军凶猛攻击的准备,尤其是当对他们出手的居然还是本该老实听令的降军时,这种落差就更让他们无法接受,反应不及。于是,从战斗的一开始,这场突袭就已注定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以吴军的全胜告终。
方百年一人一刀,势如疯虎,不断劈斩着前进道路上的敌人,他的脸上,身上已溅满了敌人的鲜血,整个人犹如疯魔恶鬼,但他的目光冷冽如雪,每出一刀,口中都会喝上一声:“老贺我对不住你!老贺,就让这些宋军的鲜血来祭奠于你吧!”
早在宋军再度南下,对吴国湖州以南的诸多城池发动全面攻击之前,吴国朝廷就已制定出了这么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把军中精锐以降军名义混入宋军之中,并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的策略。而方百年,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作为方腊的族中兄弟,他虽比不了方十佛的骁勇,却也深得信任,一身武艺也自不凡。但想要取信宋军又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才有了临安城的那一场变故,他以阵前反戈,杀死同僚贺广昌为代价取得敌军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