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东坡居士的这一首写西湖的诗作虽然看似浅显,却又隽永非常,让人细读之下,感受良多啊。尤其是当亲身走在这西湖边上,看着这里的景色时,就在西湖边的柳树下,对身旁的庞万春笑着说道。
作为杭州最有名的一处胜景,西湖平日里游客自是不少,哪怕如今战事吃紧,杭州城的诸多百姓和富商也会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来此游赏一番。但今日,西湖边上却见不到多少人影,只因方肥和庞万春这样如今杭州城的主宰人物来此游览,寻常人等早就被护卫们给清理出去了。
而作为吴国宰相的方肥平日里也是日理万机,有着太多政务需要处理,今日所以会有如此兴致游览西湖,却是为了安慰庞万春。苏州之失,再加上之后的一些朝中变故,让这位吴国军中第一人承受了不少压力,整个人都有些消沉了。方肥看在眼中,便以散心为借口将他邀了出来,稍加开导。
庞万春的目光也从水波荡漾的湖面上缓缓扫过,又盯了那已有几处花苞的荷叶丛片刻,这才勉强笑道:“方相果然学识过人,末将只是一介粗人,虽也读过这首诗,却未曾有太多的看法。”
“呵呵,你这话也有些过誉了,我方肥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要是真学识过人,当初科举就不会连年落榜了。要说起来,若非如此,说不定我已跻身仕途,也不会有今日的方肥了。”方肥自嘲似地一笑:“但这就是人生际遇了,或许一时失利,可只要机会到了并能把握住,总有翻身,甚至是一飞冲天的时候。”
“方相说的是,其实末将并没有对朝中之事生出不满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接下来我吴国的日子不好过啊。”庞万春已明白对方只是借题劝解自己,便点头道:“就在前两日,苏州那边已传来消息,孙途居然率先发难把朱勔都给除掉了,如此一来,宋军的情况就与之前完全不同了。那孙途可是个会用兵的,前番已经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若真让其撒开了手脚,今后的仗可不好打了。”
“是啊,这一点我们也确实失算了。当日只以为能挑唆他将帅互相猜忌失和,从而自乱阵脚,为我吴军创造机会。可没想到,挑唆倒是成了,结果却比我们所想的更加严重!这孙途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直接就杀了朱勔,以绝后患。”
庞万春轻叹一声:“我之前就与他交过几次手,这是个行事不拘一格,善于剑走偏锋,以行险弄巧取胜之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胆大到如此地步,那朱勔可是江南宋军主帅,更是宋廷重臣,他居然说杀就杀了。如此,却把咱们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这孙途确实是一大劲敌,但你我也不必太过担心。他这一回固然出乎了我们的意料,让我们之前散播出去的诛杀朱勔的口号檄文皆没了用武之地,但宋军内部必然依旧不稳,其他各路兵马又怎么可能听从他的调遣。还有宋廷之中,一旦消息传递回去,他也势必会被许多人视作乱臣贼子,到时夺其兵权,将他一并铲除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方肥看得显然更远些,随口说道:“所以表面看来似乎是我们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但长远来看,这反倒对我们更有利了。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守为主,尽量把战事往后拖,拖到宋廷再难信孙途,便是他的死期了!”
方肥虽不以用计见长,算是方腊身边萧何一般的人物,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眼光与谋略,只这么个对策,就足以应对孙途使出的如此釜底抽薪般的招数了。
庞万春也佩服地看了方肥一眼,由衷点头道:“方相说的是,之前咱们急于进取,想要尽快拿下江南各处城池。但接下来,就该轮到宋军更急着用兵了,只要守住他们的几lún_gōng势,一旦宋军将领出现更迭,就是我们挥兵北进,一举破敌的绝佳良机!”
说到这儿,他又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如今我军中还是有不少将领都在叫嚣着要夺回苏州,把之前的耻辱奉还宋军,所以想要只守不攻可还需要说服他们才行啊。”
方肥了然一笑:“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此事我会即刻就向陛下进言。相信以方十佛的忠心,也必能理解。你也大可放心,真要与宋军开战,你庞帅还是三军主帅的不二人选,谁也替代不了你。”
“方相言重了,末将可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担心某些人因为意气用事趁了宋军之心罢了。”庞万春忙解释了一句。对此,方肥只是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有些事心照不宣,又何必非要点破呢。
又走了几步后,方肥才轻轻叹道:“不过有一点我却和庞帅你的看法略有不同。那孙途绝不像你所说只是个会行险用兵,剑走偏锋的武将,他的手腕可高明着呢。只看他即刻就往朱勔身上扣了七条重罪,并将之公之于众的做法,就可知道他所谋非小了。”
“哦?何以见得,还望方相指点。”
“他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对付咱们之前提出的诛杀朱勔的檄文口号,更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寻求自保与后路。只要这些罪名真能在江南流传开来,甚至让他派人在宋国各地散播出去,从而影响到民间乃至官场,那即便朝中君臣对他抱有敌意,想以此定其之罪也会有所顾虑。毕竟杀死朝廷重臣,和杀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奸邪小人是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