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的天气是越发酷热难当,这让本就疏于政务的赵佶越发怠政,就连日常的朝会都不怎么举行了。可即便如此,每逢朔望的大朝他还是无法避开的,六月十五,正是本月最后的一次大朝会,汴京城里七品及以上的文武百官都齐聚大庆殿。
其实像这样的大朝会对君臣来说形式意义要远大于实际,一般的政务也不可能挑在这时候单独提出来,在他身后一位的童贯脸上。不过后者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郁盛不是他的人,所奏之事也与他全无干系一般。
就是本来没多少精神,有些昏昏欲睡的赵佶此刻也是面色紧张,半晌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那孙途竟擅作主张在青州处斩了一众当地官员?”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殿上再次传来了一阵抽气声,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啊!一个武官,居然就敢在地方如此肆意妄为,这已不能用胆大包天之类的说法形容了,分明就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了!
“岂有此理!”向来好脾气的赵佶都怒了,虽然他总觉着孙途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此时也顾不上了:“真是反了他了。来人,即刻拟旨将孙途给朕捉拿入京,朕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皇帝发怒,自然让群臣为之一凛,可偏偏郁盛却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再次开口:“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臣以为孙途如此做法虽然不妥,但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在看过他所送来的相关罪状后,臣更以为他当机立断斩杀高翔等人乃是出于大局考虑。”
“此话怎讲?”大宋皇帝的脾气都很不错,赵佶自然也不例外,不但没有因为臣下的劝阻动怒,反而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让本来刚接到高俅目光示意的一名想要出来驳斥郁盛的官员的脚步只能暂时收回,而这一举动自然不可能瞒过早已有所准备的童贯的眼睛了。
“回陛下,只因就罪状中所写,高翔与贺默等官员在当地已闹得民怨沸腾,当地驻军也对他们多有不满,若非孙途及时察觉,并出手惩治了他们,恐怕就会酿成民变,甚至是兵变了。”郁盛当下回禀道,顿了一下后,又把那些罪状简明扼要地说出了几条来,比如强征税收,比如胡乱用兵致使青州军伤亡过半,再比如强征百姓入军,只为欺上瞒下……每一条都是不小的罪状,而且他还特意说明那都是高翔等人亲自签字画押认下的罪状。
这一番控诉下来,殿上君臣的脸色都变得越发凝重起来,赵佶更是不满地道:“这些地方官员当真是胡作非为,想不到朕竟让这等官员前往地方牧民……”
眼见事情要顺着童贯他们的意思发展,高俅是再忍不住了,当下也顾不上再让手底下的人出面了,便亲自上阵道:“陛下,臣以为此等说法只是一面之词,作不得准。所谓罪状到底如何,我们身在京城更是不得而知。倒是那孙途胆敢在青州如此肆无忌惮地残杀朝廷命官,此等做法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引起天下动荡,甚至是引来某些不轨者的争相效仿哪!”
高俅不愧是在朝中争斗多年的官场老手,他很清楚此时该做的是抓住主要矛盾,拿住孙途这一大胆的举动猛打,才能扭转眼下不利的情势。说实在的,今日朝会上童贯方面的人突然发难还真有些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呢。
此话也果然赢得了在场大多数官员的认同,不少人都纷纷跟进赞同道:“陛下,臣等也以为孙途如此行为实在罪莫大焉,他不过一五品武将,焉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戮我朝廷官员,却将陛下,将朝廷置于何地!”这话已是极重,都快要直说他有不轨谋逆之心了。
孙途这一做法固然痛快,但也确实触碰到了大宋朝的高压线。大宋是怎么得国的?就是赵匡胤靠着自己手中有兵权欺负的人家老柴家孤儿寡母,然后又怕手底下的武将再重复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便杯酒释兵权,之后更是拼命打压朝中武官们的势力与地位,以至如今武将在文官面前都已没有尊严可言了。
而现在,孙途一个武官竟干出了擅杀文官的事情来,这分明就是在挑战整个大宋百年来的基础了,这自然会引来满朝官员的反对与批判。
高俅见状则是心头一定,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只要群臣一进言,皇帝再顺势一准,孙途便必死无疑!然后他才好腾出手来慢慢与童贯周旋了。
童贯当然也看出了他的用心,既然对方都已经亲自上阵了,再让郁盛与之抗衡显然很不现实,所以他便也跟着走出臣班:“陛下,臣以为高太尉所言有些言过其实了。孙途此举并非是因为私仇,实为当地大局着想,因为若非当机立断地斩杀高翔等官员,只怕当地就要生出大变乱来了。陛下,青州可是在山东境内,如今梁山一伙贼匪正在当地肆虐为祸,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赵佶一听,本已大起的怒火再度被压了下去,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童贯所言倒也有些道理,若他们真激起兵变民变,就是朕也是要严惩他们的。”
这话让童贯心头一喜,不等高俅发难,他又赶忙道:“另外,孙途此人臣还是颇为了解的,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更多次立下汗马功劳,又怎会如各位所说的什么不臣之心呢?”
“童枢密,你言过其实了吧?”高俅阴沉着脸驳斥道:“就我所知,就在两年前,青州也曾发生过一场杀官的变故,而导致这一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