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尽德大手挥落,数百骑兵提缰欲冲杀过去的瞬间,侧后方,一阵激昂而又苍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与号角声同时传过来的,还有那一片急如鼓点般的密集马蹄声,大地在这一刻都已开始震颤,有骑兵正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来。
什么人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将要冲杀上去的辽兵动作突然一缓,好奇地转头望去,就连萧尽德也未能例外,心里犯着嘀咕,思不达和自己麾下的两千军队还在后头,这时还能有谁会如此及时地出现在此?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里,后方的骑兵已经不断接近,叫人可以看清楚整支队伍的轮廓了,那是一支不过一两百的骑兵队伍,头前之人身子彻底前倾地紧贴在马背上,将胯下骏马的速度提到了极限,竟在短短片刻间就已冲到了三百步外。
耶律雄格的脸上此时却露出了莫测的笑容,轻轻地道了一声:“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真来了!”
这话别人没有注意,童贯倒是听得清楚,心中陡然就是一动,这一切竟早已在其算计之中吗?想到这儿,本来已经完全踏出去的步子便是一收,或许还有变故,可不忙着投降。
萧尽德这时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为首者的模样,眼中顿时射出精光来:“大石林牙,你怎来了?”来的,赫然正是耶律大石,不过他心中的顾忌倒也不是太多。纵然耶律大石突然出现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那又如何?不过区区两百骑兵而已,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就像是为了印证萧尽德的想法似的,此时另一边又有大量兵马赶到,正是之前因为行军速度过慢而被他暂时留在后方的亲信精锐与思不达所部,两边合一起将近两千,依旧对敌人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似乎也是因为感觉到了来自萧尽德大军的压力,急匆匆而来的耶律大石此时也已止住了冲势,只是远远地往着这边张望,在看到被围于垓心却还活着的耶律雄格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大声道:“萧枢密,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想起兵谋害我大辽南院大王吗?”
萧尽德此时觉着自己已然胜券在握,倒也不急着立刻对耶律雄格他们下杀手了,便回头看着耶律大石道:“大石林牙这是前来救驾了?怎么就只领了这么点人马?”
耶律大石无奈苦笑:“我非南京官员,更无调兵令牌,闻讯后就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前来了。不过如今南京城内辽汉官员皆已知道你萧枢密图谋不轨,所以还请你不要执迷不悟,速速让手下人等放下兵器,如此我还能在皇帝面前为你求情,不使你萧尽德一门被杀!”
“哈哈哈……”这番话却惹来了萧尽德的一阵仰天大笑,随后才满是讥诮地回他道:“听说大石林牙你最擅舞文弄墨,才学是我辽人中拔尖的,想不到你居然真就信了汉人的那一套东西,到了此时还妄想让本官收手?你可不要忘了,这里是大辽,我契丹人从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只要我今日杀光了这里的所有反对者,又有谁敢说我谋逆?一切只是因为思不达与宋人勾结,谋害了雄格大王,而我,才是有功之人,诛杀了宋人和思不达,为雄格大王报了大仇!”
这位是真的毫无顾忌了,直接就把自己的全盘计划都给说了出来,直听得童贯等宋人都震撼不已。这辽国说到底终究是蛮夷之地啊,就连造反都是如此随意,恐怕以往内部的倾轧杀戮也与今日并无多少分别吧。正因为如此,今日的萧尽德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就连耶律大石都似乎被他这等直接的说话给弄得有些愣怔了,久久没能做出反应来。半晌后,他才缓声道:“这么说来,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你是非要杀了雄格了?”
“不错,不光是他和这几个宋人,就是你,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既然已经把话说开,萧尽德再无任何保留,杀气腾腾地盯着前方的耶律大石森然道:“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如此无知地撞上来了,我可不想留下后患。而如此一来,这些宋人的罪名又将多加一条,害我大辽栋梁耶律大石!”说着,他忽地又想起了一点来:“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此事居然在此时赶来送死?”
耶律大石脸上却不见惊怕之色,反倒现出了一抹笑容来:“这个嘛,我自然早有安排,所以才能及时赶到。不过,你真有把握连我的人都能杀光?”
“之前或许还不行,但现在却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萧尽德呵呵笑道,目光随之暼向了左右。原来他所以会与耶律大石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替刚刚赶到的手下兵马争取从两翼包围耶律大石这两百人的时间,这时包围圈已经渐渐收缩,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就可三面出击,将敌人围歼在此。
看到这一幕的童贯连声叹息,这耶律大石虽然名声不小,就连他这个大宋官员都有所耳闻。但说到底,此人终究只是一介文官,根本就不懂军事啊,怎么就能让敌人如此在眼前进军包抄呢。要是童贯在对面,早在赶到这里的时候就会立刻率军发起突击,那还说不定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而有机会将人救走。可现在,却是一切都晚了。
林牙者,翰林也。这位大辽百多年来唯一一个翰林出身的契丹官员这次怕是因为纸上谈兵而要丧命在此了。
当童贯因为眼前的情况绝望哀叹时,耶律雄格却是眼露异色,若有所思地看着依然镇定自若的耶律大石,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与之前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