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大厅内五十几桌都快坐满,黑压压都是人。高城找到他们的桌子,一屁股闷声不响的坐下去,袁朗和陈一随后落座。高城不满的频频朝袁朗和陈甩眼刀,刷刷放冷光。陈一顶住高城眼神拷问和袁朗扯话题,袁朗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笑,笑的高城别过脸不去理他们。
新娘新郎六点十八分进场,司仪台上灿舌开花绕的人迷迷糊糊。高城偶尔瞥一眼台上。他们离台有点远,正看个全景。台上闹的兴高采烈,张淑和新郎交换戒指,瞬间火花绚烂,众人掌声四起,结束就此仪式,新娘匆匆离开宴会厅到楼上包房换礼服。高城眺望张淑匆忙的背影,脑海里有淡淡然然回忆,如一缕温水倒入玻干净璃杯在阳光下散发徐徐温暖。
新人们还没来敬酒,作为晚辈的高城理所当然先得去向长辈们问个安好。高城刚站起来,陈一也连忙站起来,生怕他溜了。高城气笑了,反而不气了,多是无奈,“我去找我妈,你也要找我妈?”
陈一厚着脸皮回答,“你去你去,等会我也去敬个酒。”
高城瞥了一眼袁朗。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擦过,默契的转向别方。
“就你那酒量还敬酒。”高城嗤之以鼻,朝离他们最近的偏门走了出去。
高城问服务员包厢怎么走,服务员指条道,绕过二楼空旷的咖啡座,地毯铺着四通八达叉路口笔直向前,高城朝那个方向走去,经过咖啡座他的眼睛无意识瞄过一架钢琴和咖啡座的组合沙发。
“高城。”
软绵绵的声音传来,高城心里点点恍惚。
待看仔细,坐在咖啡座沙发里不是ta妈赵君锐还能是谁。
高城心里五味陈杂,他太久没回家了,不仅一阵心虚,紧了几步坐到赵君锐的对面,认命的叫了一声,“妈。”
赵君锐斜身坐在沙发上,环抱着双手,眉间看不出情绪波动,拿眼上下打量着她的儿子,“这谁啊,谁是你妈啊。”
高城的语气很无奈,“妈──”
赵君锐道,“妈什么妈,你跟你爸就石头里蹦出来的,有家没家都一样。”
高城嘿嘿一笑,“有您在的地方就是家,总行了吧。”
五十五上下的赵君锐风韵犹存,眼角眉梢与高城如出一辙,女强人的派头,眼神偏生流露出一丝温婉。赵君锐将烫过的头发梳到一丝不苟整齐盘在脑后。内穿针织衬衣,外面套米色的风衣,穿同色系的裤子,脚上一双白色镶水钻高跟鞋,看着远比实际年龄年轻。赵君锐在新疆当过兵,退役没去机关,而进一家国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到书记,在单位的做派甚比高军长雷厉风行。
赵君锐的脸绷不住,对高城还是笑出了声,“你这小子啊……我出来透口气。等会我们一起回包厢,看一下你姥姥姥爷,记得给老几位敬上一杯。”
高城道,“知道啦。”
赵君锐心平气和,“你带战友看他们啦?”
高城点点头,“住一个晚上。”
服务员小姐端来一杯水放在桌上,高城没动,他只盯着水杯。
“八抬大轿请不来的主……被陈一给带来的吧。”赵君锐满脸了然,“你别太给他脸色了,那孩子心好。”赵君锐进门口就见陈一四下张望缩头缩脑。陈一把事简单的跟赵君锐汇报了一次。赵君锐是随他们去了。这群小的不经管,越管越逆。
“你都知道还问个啥。”高城撇撇嘴,一副懒得回答的模样。
赵君锐道,“别人牵驴你拔橛子。你啊你……”
“我怎么了啊!”高城一肚子气冲出来朝赵君锐扑过去。
赵君锐斜了他一眼堵了回去,“又笨又倔!这点破事记那么久,有本事现在上去把新娘子抢啦!要不整个媳妇生个娃娃来示威!不要求天姿国色,更不要求有家世,阿狗阿猫都行啊,是个人就成!你行吗!”
面对母亲伶牙俐齿的挑衅,高城躲不急被烦得头大。他不耐烦招招手,“不跟你说了!跟更年期妇女没共同语言!”
赵君锐拍一把高城的脑壳,“死小子。凡事都太认真辛苦的是自己。你爸是、你也是。我们家怎么都一群死心眼……”
高城低声哼哼,“妈,你那么讨厌死心眼,当年干嘛嫁给我爸啊?不留新疆啊。总不会是因为他一有空就跑姥姥家刷锅洗被单吧。”
赵君锐从没对高城隐瞒她在新疆当兵的差点跟人好的事。那事也算两人无缘,双双有意发现太晚,等意识到赵君锐已只身回来。
赵君锐淡然的说,“哦,你姥姥催的要紧,有人介绍认得谈了呗。”
“就一辈子啦?”
“就一辈子啦。”
高城父母的感情在外人看来并不好。他们家难得聚在一起的日子,一旦闹家庭内部矛盾,铁定惊天动地,天地为之昏暗,左邻右舍前赴后继的来劝架,不然房梁都得给拆了。如今两个位置高了,房子大了,人面光了,忙的不着家,闹起来不摔碗也不摔锅,就是谁也不理谁,还不如以前热闹。
赵君锐议事论事,“那时候哪里像你们现在的小青年有选择余地。”
高城闻言轻笑,他听母亲继续说下去,“没结婚的时说,你爸对我说,‘我不一定能对你很好,但我会对你父母好。’一个没看清被他给唬了。结婚后他在军队干的热火朝天,一家四口大人加你一个小的全都抛给我。”赵君锐摇摇头,“不说啦,尽是些气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