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匆忙之中只得凭借黄金之眼召唤出魔物挡住一击,带着亲信逃入墓地之中,中途又故意设计引追来的亚顿走上歧路,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法老王也赶了过来,杀了他剩下的侍从——自持可以召唤魔物对付没有魔力的法老王,偏偏跟在法老王身边的看似累赘的王弟竟然可以解决掉他最大的依仗。
就在刚才,他想要依靠手中地图标出来的机关除掉他们,最终还是失败。
他已退无可退。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此刻,他站在那扇有十人之高的气势磅礴的巨石门之下,看着那几个从石青色的宽大长廊遥远的对面走来的少年。
他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抽了一抽,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闭着眼安安静静像是在沉睡的瘦小婴儿身上。
若是乌摩斯能够成功,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用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已经毫无生息的婴儿柔嫩却冰冷的颊,眼底更是黯淡了几分。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倾尽全部的力量,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终于来到了这里,眼看就能得偿所愿。
只差临门一脚,他却就此止步不前。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走错了那一步?
他将怀中已经冰冷的小小的婴儿小心地放在旁边,右手向右一探,握紧了刚才靠着石壁放着的长长的手杖。
手杖的顶端,黄金之眼闪过一道金色的亮光。
他抬起头,注视着那几个向他走来的少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耀眼的黄金积木上,然后上移到黄金积木的所有者法老王那张冷峻的脸上,稍许之后,再度向左,对上了有着明亮金发的少年锐利的目光。
他的瞳孔微微颤了一颤,对面那两位年轻的少年王迎面而来的锐气仿佛在那一刻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已经垂垂老朽的他失去了的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那是出身卑微的他无论怎样祈求也无法到手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腾的思绪压下去,抬起头再一次向对面看过去。
这一次,他看的是显然被两个少年王护在身后的年少王弟——若不是因为这个王弟,可以召唤魔物的他本来是占据着绝大的优势的。
他如此想着,目光慢慢从王弟那张稚嫩的面容上移开。
突然,他的眼神微微一滞。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王弟胸口,在刚才的打斗和混乱之中,王弟的衣服被弄得极其凌乱,就连胸口的衣服都被撕裂了一小部分,那锁骨附近的肌肤大半都露了出来。
金色的生命之符印记在白瓷色的肌肤上异常显眼,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老人紧紧地盯着那个印记,目光先是吃惊,然后是绝望。
他死死地盯着王弟,眼底的绝望一点点化作愤怒和恨意的神色。
他那y-in森狠毒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将王弟一口吞下去以泄他心头之恨。
原来……
原来————
他不信命,所以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争,去抢,去夺!他要证明即使出身卑微,他仍旧可以立于权势的顶峰。
他几乎就以为他做到了。
可是,那终究只是他自己以为而已。
神的荣光永远只会庇护有着高贵血脉的王室后裔,而吝啬将那一点儿怜悯赐予卑微的人们。
哪怕他已站在了人的顶峰,在神的眼里他仍旧是卑微的。
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面老人如毒蛇般盯着自己的目光让年少的王弟有些不自在地停下了脚步,然而,就在他刚一停下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老人的笑声。
老人在笑,笑声很大,可是盯着王弟的眼仍旧是y-in惨惨的,像是把全部的恨意都倾泻到了王弟的身上。
他的笑声是嘶哑的,带着一点喘息,像是撕破的呼吸让人听着就觉得浑身难受。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的疯狂的神色让亚顿和亚图姆都下意识皱起眉,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老人在笑声中伸手将嵌在手杖顶端的黄金之眼拿下来,随手将长长的手杖丢到一边。
然后,他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右眼之上。
狠狠一抠——
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滚到了他的手上,被他如同扔垃圾一般随手扔到地下。
鲜血从老人空荡荡的眼窝里汹涌而出,淌下来,染红了他右半边脸,让他满是皱纹的脸越发显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