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快黑了。
屋子里光线暗淡, 死一般的寂静, 耳畔能听到屋子外面风在呜呜饮泣。
她觉得浑身无力, 脸上一片冰凉,就算她在昏迷之中, 却还是在流泪。
被子里依然有二妞的体味未散,让宋春嗅到无比迷恋, 可又想哭。
她清楚地记得一切, 知道二妞被她娘带走了, 也知道二妞的家里人不同意二妞跟自己一起。
宋春想去找二妞,可连她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二妞就象是一阵风, 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 闯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命里,可突然又吹过去, 就那么消失了。
宋春又哭了,哭得伤心无比, 哭得撕心裂肺。
纵然想过会和二妞分离, 但却绝对没有想过那么快, 让她一丝一毫的准备都没有。
二妞太美,她给自己的爱太美好,得到了她的身心,天底下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上过天堂,再跌下来, 就算是平地,也是地狱。
宋春尝到在地狱里煎熬的滋味了。
眼泪流干了,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睁不开眼,是睡或者醒,宋春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仿佛每一刻都变得无比漫长,也会觉得黑夜和白天眨眼就过。
直到赵家人围在炕前,使劲儿摇晃着她。
直到塔娜嬷嬷被请来,给她喝了化了某种符咒的药水,她才清醒了,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
赵大爷说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昏了两三天,请了塔娜嬷嬷来看了,说她是中邪了,给她驱了邪祟,喂了化了符咒的药吃,她才醒了。
孙莲花问她,二妞到哪儿去了,怎么没看见她人。
周英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塔娜嬷嬷则是问她,几天前有没有见过什么生人,那些生人有问题,邪气太重,冲了她,所以她病了昏了。
宋春不想回答他们的话。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她心里都是二妞,二妞的一颦一笑,二妞吃东西睡觉调皮说话……
“嬷嬷,你看,春子怎么还傻呢,还不说话呢?”赵家人见状着急地问塔娜嬷嬷。
塔娜嬷嬷翻开宋春的眼皮,仔细地看了一遍,告诉赵家人,还得等几天她身上的邪气儿散干净了,她就知道吃喝说话了。这几天,他们还要守着她,给她喂吃喂喝才行。
赵家人再次感谢了塔娜嬷嬷。
塔娜嬷嬷又给了宋春一个桃木牌子,让她随身挂着,这才走了。
又过了两三天,宋春起床,知道坐在炕上自己端着碗喝粥了。
孙莲花在她跟前念叨:“二妞呢,春子,你这多少天了,都不说话,二妞怎么不见了?”
宋春听了孙莲花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啪塔啪塔落下来,砸进粥碗里。
孙莲花看见,不敢说关于二妞的话了。
她隐约猜到,宋春病了这么些天,应该是跟二妞有关,二妞走了,离开林子屯,去找她爹娘了。
宋春以后又会过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了,所以她伤心,所以她病了。
哎,这都是命……
孙莲花暗自感叹。
宋春正在喝那碗混合了眼泪的带着泪水咸味儿的粥,有人敲开了她家的门。
家里进来了齐副官。
他一看见宋春,立刻像见了老熟人一样打招呼。
宋春看见这个人,才从痛苦中回了神,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放下碗,看向他,等他说话。
齐副官走到炕前,说:“六姨太跟旅座说了你的事情,旅座说要过年了,让我代替他来看看你跟你表妹,对了,你表妹呢,怎么没看见她?”
屋里除了宋春,就是孙莲花,齐副官当然不会把孙莲花认成二妞,所以才那么问。
孙莲花看到一个军官进了屋,外面还有不少当兵的,也弄不清楚这是啥回事,不敢说话,特别是那个军官提到什么宋春的表妹。
宋春有表妹,她怎么不知道呢?
“……我表妹跟家里人回去了。”宋春哑着嗓子说。
齐副官“哟”一声,问宋春:“宋姑娘,你这嗓子怎么哑了?”
宋春说:“病了几天。”
齐副官继续说话:“旅座除了让我代替他来瞧瞧你们,还想请你们去吃个饭,既然你表妹回家去了,那你能告诉我她家在哪里吗?我派人去请她。”
宋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住哪儿。”
齐副官吃惊:“她是你表妹,你不知道她住哪儿?”
宋春:“她是我认的表妹,怎么,六姨太没告诉你们旅座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齐副官停顿了下,继而满脸是笑,“那么,我奉命来请你们两人一起去,既然你表妹不在,就请你一个人去,还请宋姑娘赏脸,不要让我被旅座骂是个没用的饭桶。”
“可我不想跟你们旅座吃饭。”宋春一口拒绝,“我不想去,你走吧。”
宋春一点儿不给面子的拒绝并没让齐副官生气,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告诉宋春,其实也不只是旅座和六姨太想请她和她表妹一起去吃饭。还有一个人,他想见宋春,告诉宋春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就是玄真道长。
“很重要的事情?玄真道长?”宋春皱着眉问。
她想起了那个穿着一身洋人衣服的俊逸不凡的年轻男人,觉得他是个挂羊头卖狗r_ou_的道长,是江湖骗子,根本不相信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