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韵含记不清自己那天究竟哭了多久,好像哭到话都说不出来,而那个姐姐还是默默地陪在自己身边,守护着自己,用她那双褐色的仿佛会说话眼眸安慰自己。其实她并不知道项可馨对其他的人又是如何地冷峻漠视,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也不会知道项可馨那一天其实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去做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到那么哭到那么伤心的伊韵含,突然触动了心弦,或许就没有现在的项可馨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数。
可能是因为哭得太累没有听清她说的”我叫项可馨,芳名远播,流放千古的意思。”又可能是这一整段记忆都被自己选择性忘记了。伊韵含即使后来长大原谅了父亲的关系修复了,也不愿意再想起这段时光,同样地连带项可馨一并埋在了记忆的深处。有些痛,是永远不愿去触碰的。而这段往事,也让伊韵含的性格完全变了个样。
如果不是今天历史惊人地相似的话,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当初那个让自己温暖的姐姐现在更加成了父亲的救命恩人,多少年后自己还是这么没形象地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而她还是那样干净利落,惜字如金却拥有着让自己安定的力量。
看着病床上正在输液观察的父亲,想着抢救医生说的晚一步可能就阴阳两隔的话,伊韵含的心里对项可馨是快要溢出来的感激。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父亲的怨恨早就已经淡去了,更多的是体谅和心疼,父亲总说没事,可当她有一次偷偷撞见父亲拿着母亲的照片流眼泪,扇自己耳光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并没有原谅自己,那个伤口只不过是外面结痂了,里面却在不停地溃烂。
如果父亲真的出事了,那么自己就真的再没机会尽一个女儿的孝道了。所以,伊韵含的心里是那么感谢项可馨,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的现在。但是她觉得项可馨不会需要她的感谢的话,那样单薄的言辞或者物质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她要的会是更真诚更真心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伊韵含记得项可馨的话,却忘记了自己对项可馨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拯救了她临近冰点绝望的心,也让她永远地记住了哭鼻子哭到快要气绝的孩子最后还说了一句”姐姐,你真好!”。或许冥冥之中就有羁绊,是谁救了谁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命题。
等项可馨回来的时候,伊韵含已经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也差不多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我记得你了,姐姐。”
伊韵含抬头,认真地看着项可馨,没有防备,就像十几年前那样纯真地看着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喊项可馨”姐姐”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很不明显地抖了一下,时光就好像倒退了那一天,那个十字街头,无助的自己和天使般的姐姐。
时光荏苒,岁月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十几年不见,一见却是这样一个场景。项可馨也没想过,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小含,会是伊东辉的女儿,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面下相认。
刚开始她并没有认出伊韵含来,参加这场y也是因为某些原因,但后来在会场溜跶的时候在墙壁上看到了伊韵含一家四口的照片,里面的伊韵含还是个孩子,伊韵贤更是嗷嗷待哺。这一刻,她才认出了在会场里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女人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哭到天崩地裂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自己割舍不下的孩子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伊东辉的突发状况,她没有袖手旁观。对于项可馨来说,人命由天,不管她救不救,那人活不活都是不可强求,也不会有负罪感的。但正因为是伊韵含的父亲,项可馨才破天荒地干涉了一手,要是让认识她的人知道,一定会以为她什么时候转性了。
”喝点咖啡。你父亲会没事的。”
项可馨定了定,虽然心里翻江倒海,却并没有接下那个话题继续说什么,只是递过手中的咖啡。
伊韵含也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捧在手心里,隔着杯子缓缓传到手心的温度就像能够通过肢体传到心间一样,暖洋洋的。就是这样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个沉默,项可馨没有离开,伊韵含也没有刻意地让她先回去休息,仿佛约定俗成一样,那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看到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发在这里,与君共勉之。
再过十年二十年,当官的是我们,当设计师的是我们,当建设工人的是我们,当新闻记者的是我们,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都是我们。但求那时的八零九零人还能像今天这样问心无愧有良知。大难面前,我们也该自省,因为我们是什么样,中国的未来就是什么样。
偶系亲妈。
第三十二章
空荡的走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地听到它的回音。偶尔会看到护士端着药物从面前走过,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思绪仿佛放空了,什么杂乱的东西都没有出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伊韵含突然很没来由地想起了夏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