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共只得一子一女，长子温方素来狂傲不听管教，所以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小女儿是最得他疼爱的。更何况不知怎地，长子成婚虽有多年，但却一直无子息，他身为医官也诊不出问题所在，此事只好急也急不来；二女温倩嫁柳清云后，生下活泼可爱的外孙柳胤杰是他的心头r_ou_，柳清云在没出事之前也一向是他所看重的佳婿半子，若非今日他带来之人是与温家结怨极深的耶律洪，恐怕不必他再多言半句，早已设法相救了。

“你们走吧，莫怪老夫见死不救。老夫自爱女逝去后，悲痛过度，导致心脉损伤，若情绪一旦失控，便会手足颤抖，已拿不得五绝针。”

他之所以辞官返乡，伤心爱女早逝是一个原因，最根本的原因便是这手颤的恶疾，身为医官，若在施针术之时发生这种现象，那便是枉顾人命。

拭干了面上泪痕，温佳霖背过身去，冷冷地说明了这一事实。就算他已经心软，但面对著间接害死女儿的仇人，情绪焉能控制？

他不愿承担心胸狭窄、故意借诊治之机害死仇人的恶名，是以狠心送客。

“温大人…‥”

空自著急的柳清云也无法可施，望著缓缓合拢的大门，明白即便是温佳霖原谅了他们，但亦只能爱莫能助。

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数年前他们各自亏欠了温倩一份情意，如今报应的时候到了，谁都帮不了他们。

最后一线希望也断了，满是歉意与悲绪的柳清云几乎不敢看耶律洪的眼睛，左边的袖管却有一股温热传来。回过头去，却看到耶律洪灿然如花的笑脸。

“云哥哥，我好高兴。你知道吗？刚刚你竟然肯为我这样做，我终是相信你心里有我了。命不长有什么关系呢？人活一天快乐一天就好。我们从现在开始，珍惜相处的每一天，直到……我就算因为突发的脑疾猝死，我也一定会笑著走的。”

把仅存的右手紧紧地与柳清云五指交缠，耶律洪的笑容里当真是一派明灿，殊无悲意。

这随时有可能如残烛消逝风中的人反倒安慰起别人来，柳清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洪儿……我欠你太多，若是我能早一点……”

“云哥哥，那些别说了，想想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说起来，长年听得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们都既然都已经南下，怎么可以不顺道去拜访那里的明山秀水？”

很快地打断柳清云的自责，耶律洪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般兴奋。

“好，你说去哪儿就是哪儿罢，我总陪著你。”

淡淡一笑把他放在自己手心的手儿握紧，柳清云也唯愿他在生一日，便快乐一日。

手拉著手的两人竟像是真的将生死存亡抛诸脑后，四目凝视，相对一笑，千言万语尽在执手中。

“好温柔，好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