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忍住痛呼一声，随即紧咬住唇，摸索着又站起身。

屁.股大力撞到地板上，仿佛被摔成了几瓣，火辣辣的痛苦令他心底倒吸几口凉气。

狱寺隼人刚想伸出手要扶他一下，看到克里斯隐忍的模样眼神一黯，又默默缩回了手。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如果是赌气的话就太不明智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不痛快，也要等眼睛恢复了再算账吧！难道、难道你真的想这样过一辈子？！”

“隼人……”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艰难吐字道：“是斯夸罗给你的吗？”

“……是。”

他听到这声回应，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露出苦笑。面对着狱寺隼人的不解，他淡淡解释道：“我已经欠他的太多了。”

“还记得多年前的指环战吗？我冲进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想着，如果我也葬身鱼腹，就算一命抵一命了吧。然而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说到这，他捂着脸低低笑了几声。

“很可笑吧？那么坚决的跳进去，居然就像个懦夫一样的后悔了。我下意识想到，我要活着啊，作为伯纳罗蒂的遗孤，拼死也要活下去啊。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还要装作虚伪的样子，太可笑了……”

“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的选择是对的！”

“隼人，你等我说完。”

克里斯听到他为自己急切的辩驳，摇了摇头。

“没错，我是要活下去。每当我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我都在这么想——因为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他。不论是在学校差点被杀，还是被白兰剜眼睛的痛苦，我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他。隼人，你懂那种心情吗？就算是瓦伦蒂娜被他杀害，我首先想到的都是……”

“恐怕，我这一生都无法对他有半点放弃的心思。”

说出心中所想，他像是轻松了许多，放下了手。没有眼睛的眼窝依旧深陷，看起来又可怖又可怜。

狱寺隼人被他的话惊呆了，结结巴巴半天才说清楚：“那、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你有过因为被给予太多无法回报的无力感吗？”

克里斯突然反问了一句，表情变得平静下来。

“我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我这一条命就算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我能给他什么？更何况……我已经累了。”

“累了？”

“……没错，我累了。”

克里斯低垂着眼眸，没有再解释。

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令他终日惶恐，甚至于产生一种巨大的反差感。她一直向往着能得到斯夸罗的感情，只是得到回应后，心里反倒产生了不安。

一股莫名的惊慌渐渐升起，愈演愈烈。

——这种心情算是什么？求而不得，得到之后又产生的巨大恐惧？

克里斯不知道，也无从解释。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被六道骸救了回来。他拿起怀表，想起母亲的话，又有了求生的意愿。而现在，他刚刚得知自己又欠了斯夸罗一次。

自己把一切都给弄得很糟，没有处理好和斯夸罗的问题，又和xanxus横插一脚。

他不是那种能在犯下错误后还能坦然自若装作没有发生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那天晚上，他在xanxus的双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的掠夺与野心。

克里斯惶恐，迷茫，犹豫……他知道，他和xanxus都清楚，如果当时他真的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挣开，恐怕，是能逃得掉的。

他犯了该死到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是他们不久之后就要过来了。”狱寺隼人突然出声，犹豫着说：“我会保证你不必和他们回去，只是到时候，你不想亲眼看一看斯夸罗吗？”

“我……”

克里斯一愣，无助地看着狱寺隼人所在的方向。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却突然生出一个人的模样。

银发，眼神冷酷，还有低哑的嗓音。

他低低呢喃着叫了一声斯夸罗，最终颓然地叹口气。

“好吧，我听你的。”

狱寺隼人上前抱住他，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他散乱的碎发，宣誓般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如果你不愿意走的话，他们是不会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