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纵是温扆也没想到,湖州的灾情又恶化了。
自昨天皇帝下了诏书后,豪强世族挣着捐粮,因时间紧急,凑够了几车粮便先送了过去,未曾想到,湖州的第二封救急信也在一个月后来到了都城。
盛州绍皱着眉坐在帘后,朝廷上的官员正争执的激烈。
湖州发了瘟疫,既然是一个月前的消息,如今那个瘟疫必然已经形势严重了。
按常理来说,是要派官员以及相关御医前去查看的。
但没人愿意去,没人愿意去面临生死关头。
温扆出列,低着头拱了拱手,道:“臣愿自荐。”
“胡闹!”
盛州绍心一惊,话瞬间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连忙补充了几句:“温爱卿如今刚病愈,平日里又体弱,若是被染了什么风寒,朝廷如何担的起?”
其他官员纷纷劝说。
温扆收起手,声音平和:“身为臣子,自当以死报国。”
虽一言,却是铿锵有力。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端出这个名号,便也无人敢再说什么了。
盛州绍被噎了一下,气得接下来整个早朝脸都是黑的。
下了早朝后,温扆又被请到了乾清宫。
盛州绍甚至还没换下衣服,见温扆要跪,气得直接把他摁在椅子上:“太傅可知何叫量力而行?”
温扆看着他,盛州绍的一双丹凤眼生得极好,眼尾上挑,眼眸深邃,此时正暗暗压着怒火。
温扆手抬起来,轻轻搭在盛州绍抓着他衣领的手上,盛州绍愣了愣,不知觉地松了松力道。
他咬咬牙,自知温扆心意已决,恨恨地说了一句:“湖州的百姓是命,你就不是吗?”
温扆看着他,眼里流转着浅淡的笑意:
“衍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而原主的愿望便是这世间的大义。
温扆转身离开,乾清宫的窗被宫女支了一起来,旁边放着一瓶含苞的雪梅,灿烂的阳光从外面倾泻了进来,洒下一地斑驳。
他看了一眼窗外。
恰逢天光大亮,云霞迤逦,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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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扆很快就出发了,因为不知道灾情如何,皇帝特许派了好几个宫里的御医来。
至于含了多少私心,就不为人知了。
马车是一辆上好的沉香马车,停在城门口。
一众大臣陪着皇帝站在城门口送行,见了这华贵的马车便知是皇帝赏赐的。
他们心里没有什么酸意,反而净是哀悯。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出一趟远门,可能半路就病死了,可能被突发的劫匪杀人取命了,更何况是这次的目的地湖州了,瘟疫遍地,简直是夺命地狱。
平常人便是不碰到意外,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别说是这个病弱的温太傅了。
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也为了表一下善心,温扆一来便接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好意。
一篮上好的乌龙茶叶,一箱衣物,几串银钱,一箱药品…
等他上了马车,后面已经跟着一串临时添加的马车队了。
这次自愿前来的小厮忍不住在一旁哭丧着脸:“怎的跟送葬似的。”
说完,忍不住呸呸呸了几声:“小的不会说话,小的掌嘴。”
温扆微微挡了几下,语气温和:“无碍,不过是同窗之谊罢了。”
他撩开窗帘,对前方的车夫说:“走吧。”
窗帘失去了支撑,层层叠叠的散了下来,漾起的帘边是盛州绍冷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