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死的第二天,江晟安便来过一回了,不过很快便离去了。最近村子中有许多对安桐不敬的传言,安里正无心去遏制,心中却也明白,此事怕是得要对江家有个交代。
“德贤弟,听闻此噩耗,我的心实在是痛,恨不得立刻赶来安慰你们。只是公务繁忙,恕我今日才得空赶来给世侄女上一柱香。”江道芳叹气道。
安里正s-hi了眼眶,道:“道芳兄来了就好。”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德贤弟、弟妹,还请节哀。”江道芳又道。
“道芳兄,事到如今——”安里正话没说完,江晟安便打断了他的话,“世叔,今日我来是为了退婚一事来的!”
安里正一怔,愣是没反应过来江晟安说了什么。
江道芳假意训斥道:“这事不能留到后边再说吗?你没瞧见德贤弟和弟妹正难过吗?”
江晟安作揖道:“世叔,虽然此事由我在这时候提出来颇为不妥,可恕我江晟安实在是不能继续顶着安桐的未婚夫婿的身份了。”
李锦绣闻言,冷声道:“桐儿死了,必然不会再嫁予你,你何须在她的灵柩前如此羞辱她?”
江晟安道:“大家都知道安桐为何而死,如今人人都笑话我有一位不知羞耻、不检点的未婚妻,即便她死了,可于我而言,我的名声也会因她而被毁,所以这婚事必然要退的。至于羞辱她?她还有名声可以羞辱的吗?”
“你!”安里正和李锦绣被江晟安的道貌盎然惊呆了,也愤怒到了极致。他们不仅要承受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安桐死了的悲痛,还要忍受被江家羞辱安桐的悲愤,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江家父子早就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堂兄,听我一言,就将这婚事退了吧!”这时,安里正的堂弟走了出来。
“安茂,这里有你什么事!”安里正怒喝,他目眦尽裂的模样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安茂有些退缩,然后想到身侧的江道芳和支持自己的族人们,便又正了正身子:“堂兄,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安家!安家出了安桐这事,多少人都笑话我们安家?说我们安家教出来的女儿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你住口、住口,桐儿才不会做这种事情!”李锦绣指着安茂声嘶力竭地怒斥,她气得浑身哆嗦,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股气给搅得生痛。
安里正也忍不住要冲上去揍他,却被众人拉住了,到了这般田地,他饶是再糊涂,也明白了江道芳和安茂的用心。
这些人不安好心!
“去找安才来——”安里正吩咐内知,内知正要匆匆离去,却被胥吏们拦在了门口。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安里正怒问。
“德贤弟莫要动怒,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世侄女会做那样的事情,可实际上有人看见她跟两个男人一起走了,这期间发生了何事,我想大家也不必明说了。为了两家能继续交好,还是把这婚事退了吧!”江道芳劝道。
“退,我们桐儿不稀罕当你们江家的新妇!”安里正道。
“德贤弟,这江家退婚也是逼不得已的,你看安家是否要按礼俗,赔偿一二呢?”江道芳又得寸进尺,“若不想赔偿也可,我看德贤弟膝下也无儿女,不如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以颐养天年。我江道芳也还有女儿,俩家可以继续履行婚约,结百年之好。”
安里正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早就知道江道芳的贪得无厌,可是为了安桐日后到了江家能够有好日子,能够被江晟安善待,所以他假装不知情。想着反正安桐嫁过去,他也会给丰厚的嫁奁,这些被江道芳贪去的钱财便算是提前给了嫁奁的一部分,却不曾想,他们安家是喂出了一头狼来!
而且江道芳希望他过继的孩子,必然不是安才的孩子,极有可能是这安茂的孩子。他们这是联合起来,要谋夺他的家产!
看着爹娘被如此羞辱,安桐崩溃地大哭了起来,她本该记得的,可是重生后她却忘了,只隐约地记得爹娘被她的留言所伤害,却不曾记起,他们所受的伤害,比她记忆中的更加深痛!
爹娘对她的疼爱,最后却成了敌人刺伤他们的利刃,此事后,他们甚至一蹶不振,让安茂和江家有了可乘之机。即便安二叔和族长出面,可事情却越来越糟……
“桐儿、桐儿!”
安桐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在重归黑暗后,她猛地睁开眼,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软。
“桐儿!”李锦绣唤道。
这视觉和触感都太过于真实,安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回来”了。
“阿娘?”安桐紧紧地握着手心的手,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她的眼泪便直掉。
“你可算是醒了。”李锦绣道。
“我怎么了?”
“你感染了风寒,都昏睡了一日一夜了。”李锦绣道。
“这大热天的,我怎会感染风寒呢?”安桐安慰道,心里却明白,这与自己的梦脱不开关系。
其实她想不起前世的事情或者书中的情节,想必也是神明保佑自己的一种方式,毕竟她想回想起那些事情,付出的代价便是头痛。
如这般清晰地看到过去自己死后发生的一切,那付出的代价便是比头痛更加严重,或许待她回忆起书中的全部情节时,自己想必便不复存于世吧?
“郎中说许是你吃太多冰饮,还有房中放来降暑的冰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