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赌债就像个无底洞一般,无论许王氏母女怎么努力赚钱、变卖家当、向安里正和邻里借钱填补,都填不上这个洞。
邵茹同情和可怜许相如这个幼时的玩伴,只是她对许家的情况却无能为力。况且,她和许相如已经形同陌路了,因为许相如疏离了她。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情分可说了,只有婆婆还记挂着许家,俩家才没有真的断绝往来。只是在婆婆抠出自己的药钱给许三拿去还债,却直到如今许三都仍旧不知悔改后,婆婆对许三算是彻底失望了,此番也没有再打算借钱给许家。
突然一阵尖叫声响起,邵茹心中一跳,快步走到那被围成好几圈的许家院子前。却见许王氏抱着头破血流、一动不动的许三疯了似得叫着。
追债的人神情凶狠:“晦气,这么不经打!哼,息钱就不用你们还了,还他欠下的四十二贯本钱就好了!”
“难道一条人命,就只值这么点钱吗?”许家的邻居七婶怒气冲冲地问。
邵茹仔细一听,大吃一惊,却是许三竟被这些要债的人打死了!
要债的人有恃无恐般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还不上钱,被打死了也是他活该!可是我们不能做赔本买卖,这本钱必须得还上。还不上……我瞧着那小娘子还是值几个钱的,至于你这老娘儿们,也能凑合卖几个钱吧!”
许王氏悲愤欲绝,一向淡泊随性的许相如的脸上也挂着两行清泪。
行凶的人气焰嚣张地离去,一时之间竟无人敢拦,更无人报官。而看完热闹的村民们也纷纷散去,直叹许三害人不浅,连累了妻女。
邵茹看了片刻,心中仍是有些不忍,上前去道:“报官吧,让官府来主持公道!”
许王氏只顾着哭,而许相如则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似冰般寒冷,却一言不发。
邵茹抿唇,虽然许相如不识好歹,也待她十分冷漠,可她还想看在婆婆的面子上再帮她们一次!
她等来了江晟安,为此,她不得不低下头第一次请江晟安帮忙。她认为即使不能让那些人还许三一条人命,但至少能让那些人日后不再来s_ao扰母女俩。
她第一次对江晟安有所求,而且还是为了许家、为了婆婆和许家的一份情义,这份善良和情义让江晟安十分感动,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终于觉得邵茹是需要自己的,而自己能成为令她依靠的存在!
江晟安应下了。
许三确实被打死了。本来他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因近来欠债累累被打了好几次,家中已经无钱让他看病,所以身子就越来越差。
这一顿狠打,打中了他的脑袋,他往地上的石头上一撞,就没能爬起来。
许家已经没有钱置办他的丧事了,他就躺在堂中,身上只有一席草席盖着。
而许王氏自他死后,就哀伤过度,一直哭。后来终于不哭了,却不吃不喝,隐约有随他一块儿去了的念头,幸好被许相如拉住了。
这时,一贯与许相如不对付的那安家小娘子来到了许家的门前,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进了许家的堂屋,可谓是堂而皇之。
许相如的目光依旧淡而漠然,她只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声音毫无感情:“你来……看笑话?”
安小娘子的脸上没有嘲讽的笑容,也没有同情的表情,只有和许相如一样的淡漠,只是比许相如的冷酷又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柔情。
她在跪着许相如的身旁跪下,对于许相如投过来的疑惑,她道:“站着与你说话不方便,而无论是蹲着或者坐着,对死者是一种不敬。无论我从前多么不屑他,可毕竟死者为大。我如今也算是来吊唁的,跪下行一礼也无需你太过惊诧。”
许相如的神情有些松动,但到底没说话。
安小娘子向外招了招手,她的仆役安心便走上前来,递上了一叠交钞。
“你定会以为我在羞辱你,事先说明,我并无此意。”她道,“这里有一百贯钱,足够你把他欠的债还清,也足够你们给他添置一口棺材,选个好的地方,办一场正儿八经的丧事,还能把欠下的钱还了。剩下的那部分钱,足够让你们母女俩好好生活。”
“这不是施舍是什么?你的施舍背后又有何目的?”许相如并不相信这个想着法子折腾她的死对头。
“施舍?这是要还的。”安小娘子诧异道,“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给你钱?你想得太美了吧!”
“……”
“至于目的?你如果被那些人带走了,我又还能去何处寻一个你?”
说罢,安小娘子起身离去,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没法找回公道,我去试一试吧!若我也没办法,还是请你们节哀。”
许相如终于扭头拿正眼去看安小娘子。
安小娘子的肌肤有些黑,在阳光底下却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芒,她的样貌、神情、身形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印在别人的心中。
这是许相如第二次看清一个人。』
许相如趁着许三心中有恨,几番追问,意外发现那日马家郎君带许三去见的大人物便是那瞿川知府之子徐上瀛。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徐上瀛也是幕后主谋之一,可许三输球之事也损害了他的利益,所以有理由相信他也是主谋之一。
而安桐认为,即使是许三把钱还上了也未必就没事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陷阱等着他呢?
而且她如今知道了是江晟安、徐上瀛和马家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