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批评她说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早来处理,早就该来清创了。
医生看祁因脸色难看,问她多大了,她回答23了。
医生说看着跟未成年似的,让她回去多吃含蛋白质的食物,比如蛋和鱼,又开了点维生素e口服。
清创之后伤口也好得慢,本来小区物业那边还有一单要做,可是迟迟不见对方来人,她便自己找了过去。
人家物业看了她也没好脸色,说上次那批衣服是残次品,没找她要回钱就不错了,哪还敢把单子再给她。
祁因不信,她做的衣服向来不可能有残次。
物业说衣服上有血迹,脏不脏啊,真不知道她都是从哪里弄的布回来,一点都不干净。
祁因知道是自己受伤时沾上去的血,家里灯光太暗衣服又是黑色的,检查时居然没发现……
日光城这几年还是有发展的,曾经算是市郊区的区域建起大型音乐喷泉后,这几年以音乐喷泉为中心盖了不少新楼和商场,服装店也越来越多。
大家都去店里淘衣服,款式好看又不算贵,在她这里手工做衣服的越来越少,能来的都是改个裤腿或者给布料折个边,都是小活,一点零星的钱。
祁因知道这个行当就要被社会淘汰了,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想去学点什么新的技能,可是学什么都要花钱。
钱钱钱,喝白水吃白菜几个月都抵不上她妈被卡一次痰。
祁因累透了,但在她心里还留存着最后一丝的力气,这丝力气仅用于眺望远方。
无名指上的伤还会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太大,今天的公交车慢的出奇,等半天都不来。
她实在被冻得受不了,就走到蛋糕店里躲一躲风。
一进蛋糕店扑面而来的温暖空气中带着浓浓的香味,立即让她饿了,肚子不受控制地叫起来。
祁因马上走到角落去不让别人听到这尴尬的声音。
蛋糕店里放着很好听的歌,祁因欣赏着玻璃橱柜中漂亮又可口的奶油蛋糕,注视着外面的街道随时可能会来的公交。
“老爹,我要这个。”
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站在橱柜那一头,对着一排的蛋糕一一点过,“还有这个,这个,我都要。”
站在她身边看上去五十多岁但是穿着一身运动衣、非常j-i,ng神的男人手里拿着托盘跟在她身后,宠爱地笑着:“行行行,你挑,想吃哪个买哪个。”
姑娘又拿了个r_ou_松面包和可颂放到托盘里,笑得比蜜甜:“去结账吧。”
她父亲说:“遵命。”
付钱时她爸忍不住唠叨一句:“吃这么多面包干嘛,我给你和你妈做糖醋鱼不好么?”“不要,我就要吃蛋糕!”
“哎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吃零食。”
“就爱吃。
长再大也是你女儿。”
父亲笑着摸她脑袋,注视着女儿的目光中全都是温柔。
祁因被这一幕吸引着,无法将眼睛移开。
想起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也这样抱过她,也这样抚摸过她的脑袋。
蛋糕店悬挂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播放着mv,正是此时正在放的那首歌。
mv里弹吉他的黑发女生笑得温暖又好看。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要你知道你最美……祁因为自己买了块店里最贵的奶油蛋糕,拎着出门时车还没来,雨却小了很多。
她帮自己擦掉眼泪,踏着泥泞的路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无力地踏着通往卫生所二楼的台阶回家。
再往前走两步转个弯就是那间冰冷的小屋。
她不想回去。
但是不得不回去。
她的妈妈依旧躺在里面等待着她将今天一整天分量的屎尿收拾干净,然后再做饭,喂饭,吃药,睡觉。
昨天一样,明天也会是一样。
她站在台阶上许久,透过满是霉点的走廊天花板和生锈的护栏往外看去,漆黑一片的夜空里什么也没有。
祁因轻轻地叹了叹气,往上走,拐弯。
她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笔直地站在栏杆前看着夜空。
这人穿着一身整洁又j-i,ng致的外套,厚厚的看上去非常暖和。
单肩挎着个大大的背包,下身一条黑色破洞九分裤卷起个边,露出光洁雪白的脚踝。
有些跟的皮鞋一尘不染,踏过肮脏的路面竟也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