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原本就不属于他的21世纪，此刻的他就好像飘荡在街上的幽灵，根本无处可去。恍恍惚惚间，他只知道迈开双腿向前走。等他走累了，终于找了张石椅坐下，才发现他竟然来到了海边。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明海港。

他抬头往上望，今夜无星也无月，夜空一片漆黑。

去年，沈昊正是在这里，送了他一份最为特殊的七夕礼物。而现在？

慕瑾将头深深埋进臂湾。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沈昊编织的一场梦。

其实，他犹豫过，用自伤心脉这一招来试探沈昊，无疑是两败俱伤。可他宁愿自损身体，也不想一辈子活在谎言中。

夜晚的风有点凉，慕瑾一个人坐在岸边，脑里想的却是这几年来，他与沈昊间的点点滴滴。可是越想，却越是心痛。

曾经的甜言蜜语，在现在看来，仿佛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慕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耳边竟然传来沈昊的声音。

不可能吧，明城这么大，他怎么可能找得到自己？

可是，急促的脚步声却让他抬起头。

“原来你在这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沈昊说这话时，喘得厉害，能看出他跑了很久。

慕瑾错数秒，随后又冷着声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站起身就要走，沈昊眼明手快挡在他面前。

“我承认是我错了，慕慕，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原谅我！”

原谅？

慕瑾冷笑，“你以为我们之间一句原谅。就可以解决所有事吗？”

沈昊忍不住握进他双肩，“慕慕，我爱你，你也爱我。想想这两年，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给我个机会。”

他怎么能够说的这么容易？

慕瑾握紧双拳，声音不可抑制激动起来，“就算我不计较你骗了我。可是，我们慕家和你们秋水宫的血海深仇，又怎么能够轻易一笔勾销！”

沈昊愣住了，“你……还在想着以前的事？”

“当然！”慕瑾指着他，话里充满痛苦，“当年，我姑姑就是被你师傅诱骗，后面不仅珠胎暗结，甚至还被你师傅害死，这笔血债，我永远都不会忘！”

他们慕家与秋水宫本来就是宿敌，后面又出了这个事，他与沈日天更是不共戴天。

他可以爱上和沈日天长得一模一样的“沈昊”，但绝对不可以爱上秋水宫教主沈日天。

听完他这话，沈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好久，他才幽幽道：“如果，我说当年害死你姑姑的，其实是你爹，你信吗？”

这瞬间，慕瑾看向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千刀万剐。

“沈日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耻，现在竟然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爹身上！”

“我没骗你。”沈昊一字一句道：“当年我师傅与你姑姑本来就是两情相悦，只是你爹横加阻拦。你姑姑和我师傅私奔后便有了身孕，没想到你爹趁着我师傅外出，便将她带回你们慕家，后面我师傅赶过去救你姑姑，你爹便与我师傅大打出手。后来……”

沈昊眼神黯了黯，才继续说道：“我师傅被你爹逼迫到悬崖前，结果你姑姑为了就我师傅挡了你爹一掌，他们俩最后双双跌入悬崖……”

“不可能！”慕瑾低声吼道，“当初我爹明明说是你师傅拉着我姑姑一起掉下悬崖的……”

“我没骗你！”沈昊定定看着他，“当年我们秋水宫的右护法就在现场，是他亲眼目睹了一切。”

不可能！

慕瑾觉得一切都乱了，沈昊又道：“慕慕，你仔细想想，如果我师傅不是爱你姑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你们慕家去救他？还有，如果他们两个不是真心相爱，你姑姑为什么心甘情愿跟着我师傅走？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慕瑾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说的是对是错。

当年，他曾经在夜里窥见，他姑姑恳求他爹放她出慕家……

难道，沈昊说的都是真的？

见慕瑾表情有些松动，沈昊急忙又劝：“慕慕，这些已经是上一辈的事了。我们之间的恩怨，难道不是在那场决斗中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俩已经是同归于尽。再多的血海深仇，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不是这样的，我……”慕瑾想说，就算在大绥的一切随着他俩的“死”已经埋入尘土，可来到这个世界后呢？

沈昊依旧骗他，戏弄他，这些欺骗又能一笔勾销吗？

“慕慕！”沈昊执起他的手，深情地道：“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知道来到这里后我骗你，是我的错，只要你说一句，就算赴汤蹈火，我什么都做，只要你原谅我！”

慕瑾的心里乱成一团，沈昊口口声声说要原谅他，但不是所有的欺骗都能弥补回来的。

此时，一阵夜风吹来，慕瑾整个人清醒不少。

他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到了后面平静的明海港。

一个念头突然生起。

“你想让我原谅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沈昊整个人僵住，“跳下去？”

他俩曾经是彼此的死敌，自然最为知道对方的弱点：沈昊常年居于川渝一带，不熟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