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为了女儿,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此用心,倒让皇帝一叹,他此前呵斥太子,也是想向着太子妃说话,既让陈国公消气,也好打消太子休妻的念头。他觉得太子妃这个儿媳还是不错的,和离、休妻说到底都有伤皇家颜面,若太子妃执意不想侍奉太子了,他可指一处府邸让她单过,同时令太子不得打扰。可是陈国公既搬出了律例,皇帝不能再和稀泥了,总不能让陈国公真的闹到皇城府衙,大楚律中关于夫妇和离的那一条他也清楚,原是体恤一些女子和离不易,没想竟要用到太子妃和太子身上。
皇帝沉默了片刻,令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带太子妃下去验看伤势,不多时嬷嬷回来报,太子妃除了手背,身上各处皆有旧伤,从伤痕看,已有些年头了。
许凌寒去后,太子的残暴已愈来愈烈。
皇帝曾听太子亲口承认过鞭笞妻妾,还以为打的不过是侍妾下人,没想太子私底下这般狠戾,居然连嫡妻都下得去狠手,妻和妾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太子难道就没想过太子妃背后的陈国公府,没想过为他指这门婚事的君父?
“承澜,这真是你所为?”
皇帝多希望太子能矢口否认。
穆承澜垂眸:“是儿臣所为。儿臣这些年心中郁结,唯有这般才能让儿臣畅快,父皇也知道的。儿臣……改不了了。”
皇帝是知道,太子对他有救命之恩,换做以前,他定会心疼太子,但是太子妃满身是伤的铁证,连同陈国公的哭诉,还有陈国公府的公子们受的伤都摆在眼前,皇帝对太子实在疼惜不起来,他并不能昧着良心说,太子不痛快,就能理直气壮殴打嫡妻了。
更何况,太子还曾逼得许凌寒在御前自尽,皇帝费了好大的劲,罪己诏都下了,对太子仍怀着殷切希望,太子如今却直言,改不了了。这无疑是往皇帝心头c-h-a了一把刀,太子可以说曾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继承人,他在太子身上倾注过多少心血,如今就有多失望。
娇纵,暴戾,喜怒不定,太子的性子哪有一点像他,不如说像极了静答应,毕竟有一个静答应那样的娘,而且就是对于静答应,太子也看不出有多少真心。静答应刚被贬时,太子在他面前求过一次情,可那之后,却没有去看静答应一眼,也许是为顾珍顾琰所劝,害怕龙颜大怒,可是母子之间如此凉薄,叫他看了也要摇头。
记得夜贵人被贬,他曾禁止夜贵人与四皇子穆承沁接触,但是解禁之后,穆承沁日日都会去夜贵人处探望,这般孝心,就连皇帝知道了都不忍苛责。太子竟是要连一个稚童都不如了吗?
陈国公竭力道:“皇上,大庭广众之下,太子连老朽和老朽的几个儿子都打,有不少人都见到了,若是关起门来对发妻拳打脚踢,又怎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不只如此,老朽曾去太子府看望吟月,吟月还那么小,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吟月尚是太子殿下嫡女……老朽真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老朽的女儿、外孙女了……”
杨氏闻言也想起了女儿。她怎样都无所谓了,可是吟月她怎么舍得。陈国公说着话,跪在地上不起来,杨氏c-h-a不上嘴,只能含泪在旁边给皇帝磕头。
穆承澜无动于衷望着他们,道:“父皇,您难道就忍心儿臣做大楚唯一一个与太子妃和离的太子,受尽天下人耻笑吗?”
宣德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