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套说辞。
“疏某告辞。”疏长喻言罢,连礼都没行,转身便走了。
他前世识人不清所犯的傻,怎会重活一世仍蹈旧辙呢?
待他上了马车,仍疲惫得心生烦躁,隐隐有些想念起景牧来——且不论其他,自己终日在世间众人间周旋,唯有同景牧教书上课时,能得片刻清净。
疏长喻一晃神,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无端地,想景牧做什么?
“调个方向。”他皱了皱眉,掀开马车的帘帐吩咐道。“去庆隆街北的永宁巷。”
车夫哪敢不从,连忙按着主子的意思,赶着马车去了那里。
待疏长喻下车,面前的巷口便就是一家悬着酒旗,连招牌都没挂一个的小酒肆。
他前世闲来无事或心烦意乱时,便会来这间酒肆饮酒。他家酿的秋露白醇香却不醉人,颇有宁心安神的作用。
庆隆街原本就不宽敞,疏家的马车在这街巷交汇口一停,便占去了一大块路面。疏长喻前世来喝酒都不带这么大排场,故而下了车,便吩咐车夫道:“你先回。这里离府上不远,一会我自己走回去。”
车夫担忧地看了看有些y-in沉的天色,开口要劝。
疏长喻却没什么耐心,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便自己转身进了这间酒肆。
第21章
疏长喻前世做了丞相后,便鲜少有人用褒义词形容过他,更少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而这永宁巷口酒肆的老板,便是其中一人。
前世疏长喻虽大权在握,可连带着也终日c,ao劳忙碌,鲜少有能停下休息的时间。他前世身体也不好,但从来都自己忍下去,以免手下的人生出旁的心思来。故而郁结于内,连带着心情也时常y-in郁。
故而,他那时对这巷口酒肆酿的秋露白几乎到了一种依赖的程度。每隔几日得上一时半刻的空闲,便来喝点酒。
后来一日酒肆里桌椅尽倒,酒坛也砸毁了大半。酒肆掌柜在柜台后头泣不成声,生意自是做不下去了。
疏长喻本就心烦,如今酒也喝不上,便更不高兴了。他上前问了两句,原是这掌柜的女儿遭一个小京官看上了,这一家抵死不从,便受了官家欺辱。
这京官恰是疏长喻身边一个排不上号的狗腿子。疏长喻就地将这京官办了,又给了掌柜银两修店面,沽了二两秋露白走了。
临走时,掌柜扯着他的袖口,声泪俱下道:“这位大人,您真是好人。”
疏长喻知道自己是举手之劳救了这一家人的命,可听到这话,还是没来由得觉得讽刺。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
但就这么一句话,疏长喻莫名其妙地记了挺久。如今故地重游,当时的场景便又跳到了他的眼前。
待疏家马车离去,疏长喻进了店,径直走到了他常做的那个位置,点了二两秋露白。
这店里十来年都没变过模样,方寸大的小店搁了几张桌椅。掌柜兼跑堂颇为殷勤地凑过来,将他面前那张一尘不染的粗木桌子又擦了一遍。
这掌柜此时的模样,比他前世印象之中的年轻了不少。
“客官,酒温温再喝吧?”那掌柜建议道。“这天儿还是不大暖和,还是温酒喝下肚去舒坦!”
疏长喻笑着摇摇头:“就要凉的。”
掌柜应声,便转回去沽酒。就在这时,一只掉了毛的毽子啪嗒一声,落在了疏长喻的桌上。
他侧目,便看一个梳着对儿双丫髻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啪嗒啪嗒地跟着毽子跑出来。
疏长喻心道,这或许就是掌柜家里那位惹京官垂涎的闺女了。
“是你的吗?”疏长喻拿起毽子来,笑得温和暖软,将毽子递到小姑娘手里。
“是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应道,接过那毽子,仰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谢谢哥哥。”
果真是个小美人坯子。疏长喻心中笑道,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自己前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恍惚间,疏长喻像是回到了前世时的岁月一般,神情慈爱的,早不像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了。
小姑娘倒也不怕生人。她眨了眨眼,甜甜地笑了起来:“哥哥生得真好看。”
这时,掌柜端着酒从后头出来,见这小姑娘站在疏长喻身侧,连忙过来拉开她:“让你在后头玩,就不听话,扰了客官清净,快回去。”
小姑娘恹恹地噢了一声,捧着她的毽子跑了回去。
掌柜将酒放在桌上,疏长喻笑道:“令爱生了副好相貌。”
掌柜闻言,咧开嘴乐呵了起来,还连连谦虚:“哪里哪里。”可面上的喜悦和骄傲却是藏不住的。
疏长喻前世便是喜欢此处的这幅模样。他在巅峰处接触的人,无不是心里权衡着利益,面上戴着面具。唯独到这儿,他才能感受到何为生而为人的平安喜乐滋味。
但这平安喜乐,又何尝不是脆弱易毁呢?就连家中养个漂亮的闺女都像是匹夫怀璧,一着不慎,便要家破人亡。
待疏长喻喝完了酒打算起身离去的时候,外头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家酒肆本就门庭冷落,此时便只有疏长喻这一个客人。他在门口一踟蹰,那掌柜就看见了。他探过身子来,看到外头雨势不小,面前这客人又穿得单薄,一个人站在风口上。
他也不知为何,看着这人背对着自己,面前一片y-in雨的样子,便平白对他生出了些可怜来,像是这人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