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好像没反应过来。
薛蔺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已经做得够好,够对得起任何人了。”
他忽然勒住了缰绳,绝尘马快如无影的四蹄顿时慢了下来,小跑了一段后,变成漫步的姿态。而他,也疲惫地将下巴放到了薛蔺的头顶。
薛蔺承接着他头部的重量,一动不动的。不一会儿,就感受到自己头顶濡氵显一片。而眼前的肩膀也跟着轻微抖动起来。
薛从谦的愧疚也飞到九霄云外:“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高兴你弟弟腿折得好?”
“对呀,他腿就是折得好!昨天三郎的马失控的时候,刘公的儿子刘元晦就在我身边,还有公主,当时就在酒楼临街的雅间里。他俩都看到了,气忿得不得了,说国都长安的主干道上竟然会出现当街杀兄的事,要把三郎交到大理寺拷问呢。”
薛绍知道自己腿断了之后,把屋子里该砸的全都砸了。闹了一晚上,这会儿正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躺尸。听到这话,也不躺尸了,反抓住薛蔺的手,急得撑起上半身:“交到大理寺?!你是我阿兄,你怎么不替我解释,是马匹失控了,不是我纵马伤人!”
薛蔺为难地摊手:“我跟他们解释了,可他们不信啊。刘元晦还说,他亲眼看到你一抖缰绳,马蹬也往马腹上夹,分明就是在纵着马匹提速,根本不像是马的问题。我还掐着腰问他,事发突然,你确定你没看走眼?你要看错了,那可就是在冤枉好人,离间我们的兄弟情。”
“这时公主发话了,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交到大理寺好好审一回,不就真相大白了?我当时就吓到了,丽景门监狱(1)可是素有‘例竟门’的外号的,三郎这样的贵公子进去了,还能被活着捞出来吗?”薛蔺捶了捶胸口,无比伤心。
他一直在努力安慰她。
她心里发暖,却也发酸。囿困于与他相识时间太短,她为他所付出的,其实根本没有她从小到大为父亲所付出的那么多。而那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流着相同的血,原该是她最亲的人,事到临头却根本不信她。
反倒是薛蔺,知道前途险困,不但没有自伤,还反过来拼命安慰她。
相较之下……
父亲今天连派五人催她回宫,她原本做好了向他解释以及分析当前局势的准备。
薛蔺在旁边听得好笑,顶级的茶叶烹好了,本来滋味就了不得。是这个时代的人太过糟糕圣贤,把好茶叶拿去跟葱姜蒜之类的荤物一起煮,才会不知道茶叶原本的滋味。
不过好茶叶向来有价无市,如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一年只产几百克,再有钱的人都尝不到。多亏了公主的贡茶,他才能喝到茶中极品。
听到茶水滋味如此神奇,那群人开始互相指责起来。没喝到的指责喝到茶的没分享j-i,ng神,喝到的指摘没喝到的“难不成你想喝我的口水”之类。
薛蔺估摸着接下来,他们就要来央着他再烹一釜茶水了,赶紧趁着他们起争执,脚下抹油地溜了。
溜去哪儿呢?
第37章
要是这些心思未染铅华该多好。要是它们……并不是某种暗喻该多好……
她的不予表态,让薛蔺有点失落。很快,他兴致又变高了,指着窗外夜色道:“陛下,夜已经深了,该歇下了。您今晚是要召哪位嫔妃侍寝呢?”
萧玦蹙眉,他这又是要搞什么?
薛蔺飞快地跑去桌案边,把他今天现制的绿头牌全部装进一个案盘里,恭敬端到萧玦面前,半跪在地问:“陛下,请择一后妃侍寝。”
萧玦一看,那些绿头牌上分别写的是:薛皇后、薛贵妃、薛淑妃、薛德妃、薛贤妃、薛昭仪、薛昭容……
另有纨绔骂道:“我们烹出来的茶只配倒y-in沟,你烹出来的就要高级些,可以倒马桶是吧?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扭头就吩咐候在门口的从人,“去,给爷把桂皮、橘皮还有薄荷买过来,爷要跟他比试烹茶。”
另一个看上去儒雅许多的文士则追加了一句:“再把葱姜花椒大枣酥酪也买了,挑一块上好的羊r_ou_过来。”
周围其他人不骂了,纷纷朝文士拱手:“文湛兄的烹茶功夫最是深厚,我等就等着喝你烹的茶汤了。”
薛蔺觉得好笑,连羊r_ou_都用上了,这些人是觉得加的材料越多,胜算越大吗?
平阳有些心惊。严格来说,这些人只是她的追求者,并非她府里的下人。与其说他们这会儿是为了她站出来的,还不如说是薛蔺那句挑衅的话招来了众怒。
刘承颐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铐住了,动作根本没有人家灵活。手中的石刀一下子就被夺了。
突厥人夺完石刀,还大声吼了一句。好几个突厥兵随即闯了进来,互相叽咕说了几句后,有人就往刘承颐和薛蔺嘴里强-塞了布团进去。似乎是怕他们咬she自尽。
两个大业俘虏,一人闹了一回自绝,突厥人连饭都不敢给他们吃了。生怕把布团取出来后,他们会趁机咬she。
喂水倒是简单,直接把两人头发往后一扯,再把水淋到布团上,让布团充分吸分水分就算数。
虽然有帐篷,但突厥人都糙得很,有些直接就跟自己的羊或马匹睡在一起。而薛蔺无羊无马,地上又连稻草都没有,别说晚上难熬了,就是白天在地上坐久了,s-hi气顺着皮肤挤到骨头缝里,都难受得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