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黑的靴子踏在了鲜红色的草地上,掌中的长戟戳入,草汁迸ji-an,仿佛鲜血迸流。
“拿开你的脏脚!”白衣女仙子鲜见地愤怒了。
“呵!还是个有脾气的?”黑袍男子肆无忌惮地碾过红草,步步近逼,“本座欣赏你的灵力,乖乖随本座去魔域效力!否则——”
他霍然擎起长戟,指向流笙。
骤然间,绯影一晃,“当啷”一声,长戟被长剑隔开。
“魔炎!你的对手在这儿!”凤翔长剑出鞘,寒气森然。
魔炎目眦俱裂,“又是你!杀我魔域众生,今日还想活命吗?”
“哼!”凤翔不屑道,“他们活该!反对天帝作乱者,就该被处死!”
“天帝有什么了不起?他不也是三万六千五百年前杀了前任昊帝才登位的?我魔炎今日若杀了他,天界就是我的了!”
“胡说八道!”
战袍飞扬,利剑翻飞。一红一黑战到了一处,天与地都为之变色。
可是,最后……
“天界神将军,来我这里做什么?”跏趺而坐的释子徐徐张开双目,古井不波。
此时的凤翔,哪还有半分天界将军的风仪?她的红袍上沾满了殷红的血,不知来自何人。袍上几道破损处,可见细碎的伤口,还在向外淌着鲜血,那是她自己的。她平素绑起的乌发也凌乱地散在脑后,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魔炎所伤。”释子肯定道,纵然是这样狼狈的女神将,也未曾让他惊乱半分。
凤翔手中拖着长剑,剑尖上的血红不断地滴在殿石上。
“可惜,你这伤就是流笙仙子在,纵然治好,怕也是要留下疤痕了。”
听到那个名字,凤翔面部的肌r_ou_抖动两下,忽的拜了下去:“求古佛指点迷津!”
燃灯古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将军,你要求什么?”
“流笙她……她为了救我,被魔炎……她、她形神俱灭,我、我要救她!我要她活着!”眼泪,和着血水,从凤翔的脸颊上滚落。
“既言形神俱灭,如何活?如何救?”
“流笙是神仙,怎么会死?怎么会?”
“神将军,”古佛截住话头儿,“三千世界,自有其生克,有生必有克,没有什么能够逃脱开去无拘无束。”
凤翔怔住。
古佛又道:“你说流笙是神仙,可魔炎的长戟就是克神的利器。你的神剑,不也让魔炎形神俱灭了吗?”
凤翔似有所悟,却仍不甘心,“古佛!遍观六界,您是修行最大成者!您定有救她的办法!定有……”
“神将军,便如你所说,我有些修为,可是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哪一个的结果,不是当初自己种下的因?我也不过是不动不念,才可恒久不毁不灭罢了。”
“不动不念,就能不毁不灭吗?”凤翔低喃着。
辽远处,隐隐飘来天界欢庆的鼓乐声声。
古佛再次垂眸,轻道:“神将军,魔炎被你所杀,天界安然得保,你定会得到天帝的封赏。去吧,那才是属于你的将来。”
“可是流笙……”凤翔攥紧了手中的剑,“她的血……”
她的血,遍染我的战袍,还有那片火红色的草。红者愈红,可她却已经……
古佛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她的果,是源自当初对你的情意所种下的因……”
“情意!”凤翔惊起,“流笙她,她竟然对我……”
“可惜,你竟不知,可惜!”古佛恻然。
“古佛!女子对女子,也可以……”也可以有那般情意吗?
“痴人!”古佛低喝一声,“六道轮回,谁晓得此生是人,是畜,还是花草果树?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
凤翔如遭当头木奉喝,她什么都不再问,什么都不再说。她站起身,没有回去受封赏,而是来到了忆园的旧址。
满目荒芜,往日的繁华不复曾经的模样。果然人在园在,人去园去。
凤翔哽咽。一向勇武的女神将,此刻也是承受不住。
“你们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拂过每一丛自己曾经为流笙带回的花花草草。没有了流笙的照拂,它们都透出些苍凉可怜的模样。
罡风吹过,吹摆火红色的草,凤翔的手掌忽的滞住——
“凤翔……凤翔……”草间散出流笙的声音。
凤翔也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忆园何以得名。而那人日日对着花草,念叨的,都是对自己的思念。
低下头,剑芒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