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哥哥的意思,无忧不懂,景砚却懂。
因为懂,她更觉得难过。
这让她再次看不清楚自己——
为什么要难过?然哥哥不认同皇帝的心思,可见皇帝的心思本就是错的。全天下都不认同皇帝的心思才好,那说明自己想的是对的。
无忧怎么能惦记自己皇姐的女人?怎么敢起了想和自己的嫂母相守一生的念头?
母后,父亲,兄长,朝中的重臣,甚至宫中的奴才们,包括大周的百姓,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吧?
自己这样想,这样做,是对的吧?
景砚疲惫地闭上双眼——
明明是对的,为什么心里疼得这样厉害?为什么这般难过?
景砚脑中纷乱,满是破碎的人影。那些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着不同的嗓音,噪杂的,说出的却是同一句话:怎么可以惦记自己皇姐的女人?
直到再也喘不过气来,她猛然张开眼睛——
原来只是梦魇。
“阿嫂?”毫无悬念的,她对上的是宇文睿关切的目光。
景砚再次疲惫地闭上眼睛。
逃不掉!怎么都逃不掉!
梦里逃不掉,现实中,更逃不掉!
“阿嫂做恶梦了?”宇文睿察觉出景砚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
景砚无声地摇头,终究不得不睁开眼,无力问道:“施大人走了?”
宇文睿点点头,“早走了。”
“那你?”那你怎么还在?
宇文睿笑得温柔,“阿嫂睡着了?我得陪着阿嫂,不让别人打扰啊!”
景砚扶额,心说放着好好的天子不做,偏偏改行来做伺候人的小丫头!你怎么不说你等着我醒了给我捶腿揉肩伺候吃喝啊?
结果,这小冤家还真就如她所愿,不知道在哪儿变出一只玉碗来,笑眯眯道:“阿嫂,我们来吃药!”
景砚一呆。
只见宇文睿左手端了玉碗,右手捻起玉勺,舀了半勺,在景砚错愕的目光下,凑到嘴边,探出米分嫩嫩的小舌头点了点勺子里的药汤,秀眉微蹙,又把勺子放回了原处。
“你……”景砚脸上烧得厉害。
她很想板着面孔斥责皇帝“药汤也是胡乱喝的吗”,可瞬间脑子中晃过了宇文睿探出米分嫩小舌头的模样,还有那骨感修长的手指,衬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碗,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在想什么啊!
景砚暗骂自己,别过脸去,再也无法直视宇文睿的手。
这一次,宇文睿倒没急着来扳过她的脸,她歪着头打量着手里的玉碗,自顾自笑道:“阿嫂,我真是越来越蠢了!都没想到用这个……以后啊,再也不用那些笨手笨脚的奴婢热好药汤送来了!”
景砚听得没头没脑,不知道她所指为何,终究耐不住好奇扭过脸来——
宇文睿的右手心上,端端正正地摆着那只玉碗。她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碗,须臾间,顺着碗沿,蒸腾起了一股热气……
药汤居然被她用内力烘热了!
景砚惊。
却不提防宇文睿突地转头对上了她的脸,双眸盈满了深情。
景砚的心口“咚咚”狂跳两下,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两泓清泉之中。
第100章 甜嘴
“哀家自己来!”景砚不由分说,夺过宇文睿递到嘴边盛着药汤的玉勺。
回回吃药都要上演亲自喂药什么的,真是够了!
宇文睿没敢跟景砚争抢。一则她顾忌着阿嫂的身子骨虚弱,怕自己手上没分寸再伤了阿嫂。二则她唯恐勺子里滚热的药汤ji-an到阿嫂的身上。
“阿嫂又嫌弃我……”宇文睿扁着嘴,哼哼唧唧地冲着景砚撒娇,可右手上的玉碗却端得稳稳当当的,举到了最方便景砚舀取的位置。
景砚受不了她撒娇,垂着眼眸不看她,愣是瞧都不瞧皇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一口一口喝完了碗里的药汤。
宇文睿大感挫败——阿嫂都不在意她了!受伤……
景砚雪色的手掌一推宇文睿手中的玉碗,淡道:“政事繁忙,皇帝该回去处理了。”
“阿嫂又撵我走……”宇文睿更心塞了。
闹也闹了,喂也喂了,还要怎样?
景砚微怒,瞪视着宇文睿。然而,那张熟悉的脸让她没出息地败下阵来。
宇文睿心有所感,瞬间沉了几分。
“阿嫂不愿看到我的脸?”她很有些灰心,更恨造化弄人,偏偏生了张那么像先帝的脸!
宇文睿恨不能给自己换张脸。
景砚蹙眉,“你别胡思乱想,哀家只是累了而已。你去吧!哀家有秉笔、侍墨她们侍候,不必忧心。”
宇文睿被触动了心事,不快道:“她们怎及我在意阿嫂?宫里又出了申承那天杀的奴才!”
景砚眉头拧得更紧,“秉笔、侍墨都是侍奉哀家多年的。这后宫中的奴才大多是忠诚可靠之辈,即便是申承,哀家待他不薄,刑余之人没有子嗣的福分,也只是图些财帛享受罢了,断不至于起了异心。”
宇文睿放下玉碗,正色道:“阿嫂心慈,可出了这样的事,无忧真是……真是后怕得紧!万一被歹人伤了阿嫂,无忧、无忧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话音甫落,口鼻间就泛上了馥郁的气息,一只柔滑沁凉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唇上。
宇文睿痴然。
景砚大窘。她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