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登时慌了手脚,“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面的恼怒和委屈的情绪交织在了一处:她充其量也就是说说罢了,真没想过不上朝什么的!对于朝政,她扪心自问,自打登基以来从没松懈过。她只不过就是想撒个娇,只不过就是太想时刻刻陪在阿嫂身边而已。只是一点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哪里就至于拉扯上社稷万民、国政大事的?阿嫂又何必为这个动这么大肝火?
宇文睿是天子,在朝廷上她被群臣敬着,在后宫里她被宫人捧着,就连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也是被宠溺的焦点。曾经的市井顽童,早就脱却了过往种种,如今她已是习惯了成为所有人关注的中心,她内心深处也想当然如此。此时,被自己最最在意的人这么板着脸训斥了一通,而且,还是当着下人的面,宇文睿实在是觉得丢脸。
她心中羞愤难当,霍然而起,声音闷闷的,“朕知道了!朕走了!”
说罢,甩袖子转身便走。
景砚登时怔住。
从小到大,无忧在自己的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朕”。眼下情状,显见是气急了。
景砚的心口没来由地一痛:她越发弄不懂自己了。
方才那一番“国事为重”的话,自己本没必要说得那样严厉,对于社稷大事,无忧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那些话定然是伤了她帝王的脸面,更伤了她的心。当真论起来,自己明明就是最了解这孩子的,明明十分清楚不该如此对她,可还是板起面孔训教她……难道,在内心深处,自己是想让她灰了心,然后远远地离开自己,再不缠着自己?
或许,自己本就该如此作为。这孩子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太令人恐慌不安,那是自己根本没法给予的。
自己与她,最好的关系,难道不该是姑嫂名义下的母女之情吗?
除了这层关系之外的所有关系,都是可怕的,都是该被扼杀在襁褓中的。
可,为什么,那个伤心而去的背影,竟让自己的心口这么疼痛?
“无忧!你回来!”
理智终究无法阻止瞬间的冲口而出。后来,景砚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自己当日任由宇文睿愤然离去,两个人又会面对怎样的未来?那会不会是对宇文睿来说,更好的未来?
然而,没有发生的事,纵然她心思细密又聪明,也是没法想象得出的。
有些事,早在若干年前,她把她从云家接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
宇文睿的脚步因着景砚的话,顿住了。她依旧背对着景砚,赌气不回头。
景砚被她拒绝的姿态激得胸口又是一痛,深吸一口气,缓言道:“无忧,你过来。”
宇文睿僵直着身体,绷着不动。
“要哀家亲自去拉你回来吗?”
宇文睿这才转过身,垂着头,蹭了回来。
“你恼什么?”景砚面容平静,“你长大了,哀家的教导都听不进去了?”
宇文睿垂着头,抿唇不语。
景砚拗不过她,叹气,从锦被中伸出手掌,探着身子想要拉她到身前,“你过来……”
宇文睿担心她身体虚弱再闪着,只好向前靠了靠,由着她拉住了自己的手掌。
入手处软滑沁凉,宇文睿于是不由得登时攥紧了,唯恐对方再后悔什么的。
景砚怎会不懂她的心思?无声叹息,让她在自己的身侧坐下,柔声道:“听话,回去安歇了吧。这儿有秉笔、侍墨伺候着呢。”
宇文睿扁了嘴,委屈得什么似的,“阿嫂嫌弃我……”
景砚只想扶额,和嫌弃不嫌弃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惦记着哀家的床榻,倒像是哀家欺负了你似的。
这孩子太缠人了。
景砚只好耐着x_i,ng子,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阿嫂病了,你在这儿侍疾,万一也沾染了呢?国政大事无法决断,又是年节下,各地使者的觐见谁来接见?到时候,误了事,阿嫂不是更着急?不是会病得更厉害?”
宇文睿默然听着,觐见的话头儿,让她倏的想起施然之前说过的“眠心汤”的事儿来。没错,至少漠南的使者,她得见。她还指着他们那儿的药给阿嫂治病呢!
“乖,回去吧,啊?”景砚理了理宇文睿褶皱的衣襟,软着声音哄道。
小皇帝是个顺毛驴,被哄得气儿也顺了些。
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遂朝申全招招手:“全子,朕呢?快拿来!”
众人都听得摸不着头脑,只有申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巴巴儿地递到宇文睿的跟前。
景砚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花样,却见她笑眯眯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物事,举到景砚的眼前:“阿嫂看,像吗?”
竟是一个刚捏好的面人小像,和眼前的宇文睿几乎一模一样。
景砚一呆。
宇文睿不等她回答,躬身,猫腰,让那小像搭着景砚的枕边挨着躺下,还自顾自絮絮着:“我长大了,原来那个都不像了,阿嫂收起来也就罢了。这个,是今日刚捏的……”
她说着,轻轻拍一拍那微缩的小人儿,也不管景砚诧异的目光,“阿嫂可得让她陪着……唔,是让这个我陪着你睡,你翻身什么的,可得小心啊,别压坏了我啊!”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