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承受她这一掌,只觉得全身的筋骨几乎被打得尽断,痛入骨髓,她的意志力再强,也唯有喘粗气的份儿。
柴麒睨着她,俊眉一挑,“小师妹年轻,好哄骗;太后心疼她,暂放你一条生路;我却没有那等好心!”
话音未落,她又一扬手。
杨敏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大力抛向了空中,直直向后摔出一丈远,后背跌在一棵粗树桩上。
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柴麒一步步地逼近她,似乎对她狂吐鲜血的模样很感赏心悦目。
素白色的裙裾缓缓挨近已被遍染血红的黑色夜行衣,更衬得素者更白,而墨者更黑。
杨敏脑中尚存一丝清明:这女子是要折磨死自己!
她嘴角挂着一缕血丝,攒足了力气,好不容易才能让声音从口中吐出,却是虚弱得近乎于无:“阁下……要杀我……就……就一掌来个……痛快……如此行径……非……非君子所为……”
柴麒闻言,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仰天打个哈哈,突地拧眉逼视她:“君子?你跟我说君子?你当年s,he杀宇文哲的时候,可想到那不是君子所为!”
杨敏痛苦得闭眼,继而忽然睁眼,冷冷地扫过柴麒,费力道:“我……杀过谁……非……阁下……该管之事……”
柴麒不屑,“你是想说,找你报仇是宇文睿的事?是景砚的事?与我无关吗?”
杨敏瞥过头,不看她。
柴麒极其不喜她这副视万物为虚空的姿态,心中不耐烦起来,蹲下|身,素白的手掌扣住杨敏的下颌,也不管手掌上沾染了她嘴角的鲜血,猛地用力,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警告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更想折磨你至死!”
杨敏被她捏得疼痛,对上她的双眸,心念突地一动:那双眸子里,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与痛。
那是杨敏看不懂的情绪。
柴麒察觉到这身受重伤的女刺客正在探究自己的心境,神色一凛,话锋顿然一转:“你道我没资格杀你吗?呵!你杀了我的亲姐姐!你说,我为何不能找你报仇?”
杨敏蹙紧眉头,不解。她暗自回忆自己奉杨烈之命刺杀过的北郑重臣、宗室,皆是男子,并无一个女子,除了……
她惊悚地张大双眼,难以置信。
柴麒却是很享受她所受到的惊吓,“呵!想不到吧?宇文哲,死在你手中的宇文哲,她是我的亲姐姐!”
杨敏惊诧一瞬,旋即释然:这白衣女子修为如此之高,当是世外高人。她自恃身份,断不屑于假扮周国先帝亲妹来哄骗自己……周国皇室的乱账,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也罢!既是她的亲妹妹,死在她的手中,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杨敏于是紧闭双目,唯求一死。
然而,柴麒久久未动作。
杨敏心中疑惑,睁眼,只见对方依旧捏着自己的下巴,眸子中却是强烈的痛意。
她只当这白衣女子是深恨自己害死了她的亲姐姐,却不料,柴麒咬牙道:“你这副死样子当真让人生厌!是谁教你的!你难道就没有父母可惦念吗?就算没有父母,难道就没有朋友吗?这世间就没有哪怕一个人,让你牵挂不舍吗!”
杨敏对她的言语、态度大是困惑不解。
可不待她细想,柴麒已将她狠狠地撇在了树桩上。
杨敏后脑受到重创,一痛一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灼热的阳光投照在她的身上,热辣辣的,却也自有一番独属于人间的温暖。
甫一忆起自己身处何地,杨敏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摸索那张寸步不离己身的弓,却惊觉那张弓正被盘坐在一旁的柴麒打量、把玩着。
“你!”杨敏大惊失色,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夺回那张弓,全身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柴麒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挑衅地看着她。
待得眼见她颓然无力地跌回原处,才道:“这弓,你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