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在辇上欠了欠身,莞尔道:“不劳烦姑姑了!哀家并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皇帝近来忙于国事,哀家之前又病了,不能日日来寿康宫问候母后,心中总是难安……是哀家疏忽了,竟忘了母后歇午觉的时辰!”
玉璧陪笑道:“太后您的孝顺谁人不知?只是咱们陛下,却是许久未见了,今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念叨来着。”
景砚听到这话头儿,便知道宇文睿压根儿就没来过寿康宫。她心中越发的不安,强撑着表情谢过玉璧。
折回坤泰宫的路上,景砚唤过侍墨。
“皇帝当时可有什么异样?”
侍墨边随着景砚的歩辇疾走,脑中边盘旋着之前的情景,“奴婢愚钝,并没看出陛下有什么异样……”
她突地顿住了,蹙眉想了想,又道:“陛下当时似乎……不舒服……”
“不舒服?”景砚一颗心提了起来。
“是。奴婢依稀看到陛下的脸色苍白,走得也很匆忙。”
脸色苍白?又走得匆忙?
无忧为什么要说谎?是瞒着哀家什么事,还是……
景砚心思如电转,舌尖却莫名泛上了眠心汤的味道来,淡淡的腥甜……
正忧虑间,景砚忽见不远处现出一抹宝蓝色的身影,孔雀织羽的裘氅裹紧她玲珑的身段,在这银白天地间仿佛青鸾降临一般,娉娉婷婷。那人的身后跟着两名小内监,其中的一个还抱着药箱子。
是她?
景砚忙催促仪仗靠近。
同一时刻,那人也看到了景砚的仪仗,本想左转去太医院佯装没看到,却已经来不及了。
“郡主何时入宫的?”景砚笑问,心中其实已经急成了一团火——
这人来的方向,正是皇帝的寝宫;且,她还带着药箱……
安和郡主云素君情知躲不过去,索x_i,ng大大方方行礼道:“见过太后!臣刚从太医院来,本想去面圣,不想陛下正在歇午觉,只好先回太医院去。”
这话有差!
皇帝回宫,连自己都是刚刚知道的,安和郡主又是如何这么快知晓的?除非……
景砚心思极细密,只一个照面,便发觉这位一向仪容得体的郡主头上的发丝竟然散下来几缕,孔雀织羽的裘氅打在领口上的结子也显然是匆忙而为。
她心中登时了然,淡笑道:“郡主有心了!皇帝年轻,难免胡闹,郡主教养过她,该当知道她的x_i,ng子的。你医道又极j-i,ng熟,还请多多照拂她才是。”
云素君听得暗暗心惊。景砚目光中的含义太深,她不敢长久地直视,陪笑道:“此事乃是臣的分内事,太后何必客气?太后若没有别的吩咐,臣这便告退了。”
景砚点点头,与她告别,眸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她的背影上——
云素君的裘氅下露出了内里素裙的裙裾,上面散布着几个奇怪的红点。
第122章 眩晕
两刻钟之前。
宇文睿疼得全身的汗毛都要根根竖起,她忍不住嘴里“嘶嘶”地抽着凉气。
她看了一眼那双迅疾地在自己伤口上忙碌的漂亮的手,上面粘着自己的血迹,又抬眸望着手的主人——
一向素雅端庄的女子,这会儿板着脸,可她通红的眼眸,和挂在脸颊上的两行泪水,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宇文睿叹息一声,“阿姐,你别哭啊!真的没事儿,只是皮外伤……”
云素君动作一滞,随即又面无表情地继续替她包扎。
宇文睿无语。那一瞬,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年幼的自己因为淘气从矮墙上跌下来,胳膊脱了臼,郎中正骨的时候,自己疼得哇哇大叫,阿姐就是这样一副又是严肃又是心疼的表情。
此刻,她不再是大周帝国的皇帝,她只是阿姐那个任x_i,ng又淘气、一心只想做大侠闯荡江湖的幼妹。
云素君突觉脸上一阵温热,宇文睿的右掌覆在了她的脸上,拇指轻轻抹过她的下颌,揩试着堆积在那里的泪水。
“阿姐不气啊……”宇文睿努力勾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真的是皮外伤……嘶……”
“皮外伤?皮外伤会轻轻一碰就疼成这样?”云素君松开刚刚按在她伤口绷带上的手指,质问着。
“阿姐真粗鲁……”宇文睿扁扁嘴,故意道,“早知如此,就该让申全请施大人来……”
“你敢!”云素君再次化身彪悍长姐,“师父的医术再高,也是男子。姑娘家家的,这种地方被男子看到,成什么样子!”
宇文睿吐了吐舌头,心说姐姐你怎么不说“一国之君成何体统”呢?那就真和阿嫂一个腔调了。
云素君替她包扎好崩裂的伤口,又帮她穿好衣裳,满腔的怒火在对上她缺少血色的小脸儿的一刻,登时都化为乌有。
“你……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一肚子的怨气终究只堆积成了一句话。
“朕也不想吓着阿姐啊,这不是事出紧急嘛。”宇文睿理了理衣裳,扫视一圈,见地上、榻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又抽鼻子闻了闻,站起身来。
“你又闹什么!”云素君急了,一把扯住她。
宇文睿无辜地眨眨眼,道:“有血味,朕通通风。”
“不许乱动!”云素君喝住她,凛声道,“宫女、内侍都屏退了,只有申全和纯钧在外面守着,你还担心什么?”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