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来,众人便立刻散了。来人被带进了偏厅,正是当日在香积寺迎接周寒与方青梅的那位慧远师傅。周寒见了礼便急忙请入座,开门见山道:
“方丈大师今日与杜尚书见到面了?”
“杜尚书中午时分便上山进香,与师傅下了会棋。”慧远说话斯斯文文,不像个和尚,倒像个书生,“师傅来叫我跟公子回一声,您交代的事,已经都办妥了。”
周寒顿时松一口气。
听慧远又说道:
“杜尚书已经对此事留了意。师傅让我告诉您,杜尚书说这两天定个时候,请您到寺中见一面。”
“好!”周寒点头,“我明白了。”
商议定了此事,刚请人送了慧远回山上,又有福王府的谢管家求见。
周寒请进来人,谢管家面色却不那么好看。
周寒见了,心中顿时一沉。
果然,谢管家行礼之后落座,便道:
“表少爷,王爷让我来回一声……他今晚早早便去了韩大将军府上,与韩大将军提了亲事。可是韩大将军……婉言谢绝了。”
☆、第36章
送走了谢管家,周寒回到偏厅,陈方也跟了回来。周寒久不作声,陈方最后叹一声:
“罢了,这都是命。姑爷,咱们再尽力,也奈何不了命。”
周寒起身踱步到门前,看着面前霜雪一样白净的月光,又站了许久,自言自语道:
“难道真的要去求宫里那位了。”
陈方在后头听得不真切,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宫里那位?姑爷说的是宫里的哪位?”
周寒疲惫的摇摇头:
“陈大哥,你容我再细想想……今天我实在累了。明天再细说吧。”
周寒做了一夜稀里糊涂的梦。
梦里一会是他和方青梅在香积寺高高兴兴的吃斋饭,一会又是陈禀被判了秋后问斩押进了死牢。他似乎是把这消息瞒住了方青梅,独自去看陈禀行刑。谁知行刑完毕,他上前为陈禀收尸,竟发现地上滚的,竟是方青梅的头!
他被惊得一身大汗醒过来,便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点起灯来,坐在案上读书。
天已蒙蒙亮,小海在隔壁听到动静,悄没声的端茶进了屋:
“少爷怎么起这么早。喝口水吧。”
周寒“恩”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碗,起了身踱步到窗下。一边抿着茶,一边出神的看着窗外,慢慢问道:
“小海,你可还记得那年我送了夜明珠给他的那位小吴公公?”
“记得啊。”小海摸着脑门笑道“公子当时还说那位小公公将来一定是个人物。果然这不过是两三年功夫,就成了娘娘跟前的红人了。”
周寒眯着眼,无声的长出一口气,又道:
“你看着那位吴公公,是什么样的人呢?”
小海看看周寒,迟疑了一下:
“少爷,我说实话啊……这宫里的太监,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宫里怎么就这种规矩呢,好好的人非得……非得弄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反正我是看着怪别扭的。”
周寒轻笑一声:
“说的好,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转过身坐下,往塌上一靠,细长的眸子直盯着眼前头昏昏暗暗的的屋顶,轻声道:
“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得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打交道了。”
天色未明,周寒就打发了人去城外打听运粮船只的消息。果然天刚亮时分,便来了消息说十来艘船只今日天没亮的时候便已经靠岸。
周寒心中稍定,吃过早饭装束整齐。
不多会便又有陌生人持帖子上门,说请周二公子香积寺一叙。周寒心中早有准备,上了马车便直奔香山而去。
时辰尚早,香积寺尚无往来香客的人影,刚进了后院却已听到人声。周寒请了守门的小弟子通报,稍后便被请了进去。
禅房里已经点起了熏香,方丈正与五十来岁身着便服的户部尚书杜钧下棋,见周寒进了屋,稍点点头:
“周公子,这么早就劳你上山跑一趟,辛苦了。”
周寒行个礼,又向旁边杜钧也行礼:
“杜尚书召见,晚辈不敢怠慢。”
杜钧早已放下手中棋子,上下打量着周寒,然后笑着点头道:
“眉眼间是有你父亲的影子。不过倒也不十分像。”
“晚辈相貌随母亲的多。”
“言谈之间,倒有你祖父的风格。”杜钧一边打量,一边笑着,“你父亲一向不大往京城里来,我同你父亲打交道不多,从前倒是见过你祖父次数不少。那时候他三次上门求娶福王爷胞姐的事,可是在京城传为美谈啊。周老妇人身体一向可还康健?”
周寒跟着笑笑:
“祖母身体一直不错。也时常提起京城中的情景,只是上了年纪,不太方便出远门了,许多事只好晚辈代劳。”
“周老夫人心慈向佛,子孙也都很孝敬。”杜钧笑着,“这次你为她向西北的灾民捐出这么多粮食,乃是大善事一桩,佛祖一定保佑她长命百岁。”
周寒又笑着行礼:
“杜尚书为民尽瘁,周家别的帮不上忙,能为大人分忧为朝廷出力,乃是分内之事。”
杜钧对周寒一番对答显然十分满意:
“周公子一表人才,看你年纪不大,不知是否已娶妻?”
“晚辈不才,家中开春定下的亲事,五月刚刚成亲。”
“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乃是工部陈侍郎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