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这便提着灯笼出门。
紫微宫坐落在秦宫的西北角,距离御书房还是有些距离的。夜色渐渐愈沉,夜风中吹来一阵阵寒虫的鸣叫,莫名地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忽然,前方闪过一个可疑的黑色人影。小琴想起前两日出了刺客一事,顿时惊得脚下一顿。
……
御书房,秦朔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蚕眉狠皱。连日来朝堂上下都在讨论究竟迎战荆天羽还是将秦绿萝嫁出去,但众说纷纭。
文将多主和,认为这有利于两国邦交,免得惹上荆天羽这个不必要的麻烦。
武将多主战,他们不服荆天羽这等嚣张气焰,认为答应其和亲有损国威--毕竟秦泱尚武,如此多能人武将,却怕了这么个荆天羽,岂不成为五洲大陆的笑话!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犹豫的其实是要不要将这个他最宝贝的女儿嫁出去。
他抬眼,看着烛光下趴在案上睡得正香甜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轻笑。他的这个女儿,很快就要十四岁了,却还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连睡觉都咂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早就暗沉下来。
秦无衣忽然伸手抓了抓脸,不知嘤咛了一句什么,眉头忽然一皱,好像又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拉了拉披在秦无衣身上的他的披风,眼神立即变得深沉。他看了眼秦无衣的左手,暗暗骂着傻妞。成天的活蹦乱跳胡闯胡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坏女孩儿似的,其实背地里却肯为个擅闯进宫的刺客举刀伤了自己。
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就同别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仅是表现在她刻意隐藏的外表下,更表现在她竭力隐藏却还是能被有心人发现的那颗善良而又坚毅的内心里。
说她大大咧咧,其实细心--否则那日怎么会在迷晕她之前先点上足量的安息香让他睡得比较安稳?否则怎么会先给他披上披风怕他着凉?否则怎么会提前想到特意给他做一顿营养晚餐?也许她是做“坏事”去了,却总是努力地将对别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样的女儿,怎么让他不疼爱?
只是那个天黎王,除开那些传说得神话一样的光环,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值得他这么好的女儿嫁吗?屡次三番在国书中注明要他的好女儿陪嫁,是同他当年娶歆冉的时候一样的心思吗?如果是,固然好;可如果不是……
秦朔默默地又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胀痛的天明穴。如果这时候他能亲自见一见那天黎之王,就好了……
不知睡了多久,秦无衣细长而密卷的睫羽动了动,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完了以后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的便是秦朔再次埋首奏折的模样,依旧下笔如飞,面色平静如常。
“父王,我睡了多久了?”秦无衣揉着眼睛问道,同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绣金龙披风,卷巴卷巴放在案上。
秦朔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你说呢?寡人让你来磨墨,你倒好,一觉睡到天黑!”
“啥?天都黑了?”秦无衣一个轱辘就站了起来,“再不回去,云姑小琴都该急死了。”说着,抓起一个灯笼就往外走。
秦朔看着风风火火往外冲的女儿,顿时觉得还是她睡着的样子比较好。
“许世安--”秦朔朗声唤道,“着人送公主回去。”
秦无衣早到了门口,这时摆摆手:“不用父王,不就那么点儿路么?不用送了。”
看着秦无衣瞬间消失的背影,秦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没长大。
不过一刻钟,秦无衣便回了紫微宫,大老远便扯着嗓子喊起来:“云姑--小琴--本公主回来啦!”那声音中的愉悦,活像是被解放的囚鸟。
可不是么,三天惩罚结束了,又可以开始无法无天了么。
“诶--公主回来了,”云姑忙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奔出来,待看见秦无衣只一人回来,面色一变,“公主,小琴呢?”
“小琴?”秦无衣颇有些疑惑,“小琴没跟着我去啊。她去哪儿了?”
“小琴才出去接公主了,公主没碰见?”云姑皱眉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小琴可最胆小了。
“没有啊。”秦无衣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最近宫中不大太平,刺杀秦绿萝的刺客还未找到,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我去找找。”秦无衣心里不安,便忙忙又往外赶去。
“公主,奴婢同您一起去。”云姑提了灯笼也跟了出去。
“小琴--”秦无衣对着漆黑的夜色高喊着,那声音穿过乱鸣的寒蛩声传得很远,却久久不得回应,秦无衣心头不祥的预感更甚了。
小琴在这宫里,因了她的关系,并不甚与别人打交道,况说了是去接她,定然不会跑到别处去。何况就这么大个地方,小琴还能去哪儿呢?
“小琴--你在哪儿?”云姑心里也越发不安。从紫微宫到御书房,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条路,小琴自小在宫中长大,更不可能迷路。
“云姑,这是小琴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