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怕你生气。”她很沮丧地看着他,“怕我想的这些,是不该我置喙的。”要说出来很容易,只是面对着他——在清晰地领略、认识到他的残酷之后,她害怕,真的怕。
“这不是说闲话呢么?”萧错笑着揽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只管说,我何时跟你有过脾气?考虑周全些,你说完之前,我不打断你。”
他亲昵的举动,让裴羽放松许多,她娓娓道:“今日,是五哥过来,跟我说了季兴楠的事情,提点了我几句。我都记住了,知道日后要恪守规矩,离以前相识的男子远一些,避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送五哥出门的时候,看着他走远的时候,心里特别踏实。因为我知道,平日里,若有个什么事,五个哥哥都一样,会处处为我着想,会时时提点我,避免我在你面前行差踏错。我有这几个一心为我的哥哥,日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但是,回到房里之后,忽而又想,假若有一日,你我生了罅隙,他们护着我已经成习,真到那时候,就算是我错了,恐怕也会与你据理力争。
“我不敢保证,他们在气头上会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而你呢?若到了那地步,他们的遭遇,会不会一如先前的二爷、三爷和今时的季兴楠?”
她说到这儿,语声停了停,语气变得很是怅惘,“我的话不好听,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有二爷、三爷在前,我五个哥哥于你又远了一些,在你心里,真被触怒,怎么对待他们或许都是应当的。可在我这儿不一样,二爷、三爷以前与我再熟稔,那也是一般的情分,我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宠爱我多年的亲人。
“试想,如果有今日遭遇的是我哪一个哥哥,我说不定已经下跪求你或是与你翻脸争执了。
“哪一个亲人,在我心里的分量,与你都是不相伯仲的。
“所以我就想,你的手段能不能和缓一些。
“都说出嫁从夫,但是,要我这辈子出嫁之后就只向着你,不在意娘家,那是不可能的。娘家不曾亏欠我,养育之恩、宠爱之情,是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
“心里只有夫家、枉顾娘家的女子,真的就是贤良淑德么?那到底是劳什子的妇德,还是根本就是奴性使然?
“所以,我甚至想过要求你,来日若是哥哥他们冒犯了你,请你网开一面,可又知道,那于你,大抵是不能够答应的。”
她说完之后,室内陷入了沉默,但氛围并不压抑。
萧错将身边人安置到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
裴羽环住他肩颈,将下巴搁在他肩头。若不是过于惶惑,她如何都不会跟他说这些。何尝不明白,有些言语,会戳中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伤。例如萧锐、萧铮的事,他现在最不愿说起的就是与两个弟弟相关的是非。
良久,萧错出声道:“明白了。前后这些事相加,吓到你了。”语气很柔和。
裴羽轻轻地点头。就在前一刻,她是真的害怕,怕那些隐忧成真,对他也是存着畏惧。
萧错先说季兴楠的事情:“季兴楠的下场,无可更改。你该明白,人与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让人暴躁的不是言语,而是神色。眼下远不是他意气风发得意忘形的时候,他失了分寸,就要付出代价。
“并且,他这两日四处走动,寻找弹劾我的同伙,家里十几道折子,都是为我备着的。
“我若饶了他这一次,日后不知还会闹出怎样的是非。我在官场的名声无所谓,可是你呢?那人酒后无状,常有失言,万一有什么话让人想偏,毁的便是你的清誉。夫君、娘家,对一个女子而言很重要,名誉亦然。你嫁了我,我如何能纵着旁人诋毁你?连发妻都不能妥善照顾,我这个人还要得么?
“对这个人,我起先的打算是让他外放,随后再让他丢官罢职——比起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皇上一句话把人打发回祖籍,实属意料之外。
“回府之前,我找人询问几句,才知道原由:礼部和一些言官常诟病皇后善妒,认为这是皇上登基之后一直不选妃进宫的原由,季兴楠对此分外认同,明里暗里没少说过这类话——这是他惹得皇上厌烦的理由。
“这个人的下场只能是这样。他返回祖籍之后,我不会出手继续打压。十年之后,他若沉淀了心性,改头换面,自然会有人出面荐举,到时我也不会阻挠。
“即便你对他的事并不关情,这些也该告诉你。”日后见到她的哥哥们,她也不至于还是一无所知。
裴羽再次轻轻点头。管闲事、说闲话捅到帝后那儿了,真是神仙也救不得。
萧错抬手抚着她颈部细致的肌肤,“再就是二弟、三弟的事情。谁都一样,哪有轻易就被惹得暴怒丝毫余地都不留的?我数来数去,只有他们两个是至亲,不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怎么会情愿眼不见为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语毕,他轻轻叹息一声。
裴羽搂紧了他一些,“你不愿意说这些,我也不知道你的种种想法。”
“这一点是我不好。”总觉得她年纪小,加之说那些陈年旧事总让他觉得有诉苦的嫌疑,便一直缄默,他亲了亲她的额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