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栩见她心虚,索性把那团绵软轻轻握住,这才三个月,好像就长大了……
“那年瓦刺之战,由镇国公顾自持挂帅,楚国公世子为押运官。负责押运武器和盔甲,你的两位舅舅就在他的麾下。当时边关吃紧,又值寒冬腊月,边官损伤严重,急需这批军备。可没想到,这批军备运到边关,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废铜烂铁。盔甲残缺不全,有的刀剑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分明就是在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更有甚者,有的盔甲竟然钉有兽皮,那是瓦剌的东西!”
青罗幔帐内昏昏暗暗,天色尚早。珏音雅居的丫鬟婆子们早就起来,按班次打扫庭院。生火烧水,但玲珑住的小院里依然静悄悄的,丫鬟们不敢吵到王爷王妃,走路也都是踮着脚尖。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颜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讲述的是他调查来的消息,虽已过去十年。但现在听来,玲珑依然目瞪口呆。
“全都换了?”她问。
“对。整整三百口箱子,每箱重两百余斤,竟然全都被人调包!这批军备出城之前,是由你的大舅带人亲自开箱验过,而负责清点数目的则是你的二舅。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三年,这三年来,所有的军备物资都是由他们二人清点交接,唯有这次出了差错,还是很大的差错!”
“……然后呢,朝廷没有再查,就全都怪到我两个舅舅头上了?”玲珑不记得这两个舅舅,冯家出事时,她也只有两三岁。
“他们畏罪自尽了。”颜栩尽可能的云淡风轻,玲珑从未提起过这两位舅舅,算起来她当时还很小,应该对他们没有太多感情,想来也不会特别悲伤。
可玲珑还是好久没有说话,如果外公没有死,舅舅们没有死,金家就不会慢怠娘亲,就凭宋秀珠这样一个依仗冯家的妾室,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污赖娘家,更不敢用假的百卉香来害她!
“舅舅们死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楚国公世子是押运官,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吗?还有他们随行的其他人,就没想过活着人里面会有内奸吗?”
玲珑的声音很轻,但颜栩还是听出声音的波动,他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她的衣襟里出来,轻拍着她的后背:“楚国公世子也自尽了,贴身匕首一刀穿胸,刀柄还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据锦衣卫当时的记录,无论是握刀的姿势,还是血滴的走向,都是自杀无疑。”
也死了?
“那我舅舅们是怎么自尽的,也是一刀穿胸吗?”玲珑追问。
“他们是悬梁自尽的。”
……悬梁自尽?
玲珑呆愣了好一会儿,任由颜栩把她搂进怀里,她的脸蛋紧贴在他的胸前,寝衣单薄,她稍微动一动,就触到他胸前那两点茱萸,她有些不好意思,把脸稍微离开一点,他的胸膛肌肉紧致,一看就是练武的。
练武的?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玲珑的大脑中如白驹掠过,她把脸从他胸前抬起来,在这昏暗的幔帐之内,她的眼睛如晨星般晶亮。
“冯家是将门,舅舅们常年在军中,他们都是练武的,练武之人怎会选择悬梁自尽呢?那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文官们常用来寻死的法子吗?舅舅们应该是像楚国公世子那样给自己一刀,或者直接抹脖子自刎吗?“
颜栩欣赏地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她怎么就能这样聪明呢。初时他看到这些密报时,并没有在意,也是很多天之后,他听戏时才猛然想到,戏台上的霸王项羽自刎乌江,那才是武人的死法。
“你说得很有道理,想来锦衣卫的人也发现诡异,否则不会封锁了他们的死因,至今为止,朝廷对冯氏兄弟的死也没有任何说法,既没有按阵亡军士抚恤,也没有追究冯家罪责。”
玲珑点点头,素白的小脸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她又问道:“那后来呢?这件事就此打住,没有再查吗?那些丢失的军备怎么办?边关的将士们还怎么打仗?”
颜栩轻笑,果然大气,没有再在舅舅们的死因上继续纠结,马上想到的就那场仗如何打下去。他的小姑娘就是这样让他欣赏。
“战事紧张,悬于一发,再让朝廷重新发放军备也来不及了,镇国公顾自持亲自率领五百精兵,抢了瓦剌人的军备,又把不能带走的,一把火全都烧掉,那些铜铁制成的盔甲和武器,虽然很难完全烧溶,但是想再使用已经不行了。顾自持就靠着这些抢来的军备,大破瓦刺三座州城,次年开春,朝迁后补的军备运到,他挥军继续北上,攻入瓦剌都城,活捉大可汗和三位王子,建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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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有经验
颜栩说得心驰神往,玲珑却听得心惊胆跳,这个顾自持真的不是普通人,他建下不世之功,没有就此韬光养晦,远离朝堂,却又愚蠢地把顾家置身风口浪尖,用顾家来给皇帝平衡子嗣争端,这人是太聪明还是太傻,或者,这就是现代人常常用来嘲讽古人的愚忠。
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颜栩:“舅舅们应该都是智勇双全的人吧。”
颜栩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他知道小东西已经全都猜出来了。
玲珑见他不说话了,这才转过身去:“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使查出幕后指使,押运军备的人也难逃灭门之灾。舅舅们就想一死来保住整个冯家,所以他们选择上吊,或许在上吊之前还做过什么事,就是让人认为这两个对生活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