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陈母的气息越来越弱:“哪怕……不能在身边看着……我也会保佑你们的……”她的手渐渐松开:“嘉嘉……保重……还有,谢谢你……”
干枯的手在清嘉掌中骤然失去力气,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不受任何控制,身体和意识逐渐被剥离,生命的终曲终归还是戛然而止,合上了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黑夜在悄无声息的时候降临,清嘉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狂风暴雨,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悲恸之中。
虽然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生,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照顾历历在目,虽然起初的时候确有不睦,但她天性就不怎么记仇,现如今脑子里全是陈母的好,真的好似痛失生母。
本来陈巘一走,她就将照顾好陈母,操持好家事作为自己的目标和责任,现如今……
她瞧了瞧杂乱无章,稍显破败的四壁,真是百感交集,到头来她竟然什么也没做好。
这样清嘉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
……
翌日,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有了缓势,昨日一整天水米未进再加上悲伤的情绪让她迅速的憔悴了下来。
这里如今已经是一座废弃的村落,人畜皆无,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子找来了铁锹来到后院一点点的挖土,眼泪和汗水一起滚落然后悄无声息的没入那些尘土之中不见踪影。
何应元得了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但陈母终归是没有撑到那个时候,等他到的时候已经生机已绝。
再看清嘉悲痛欲绝,只能尽可能的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后院就多了一座新坟,清嘉也不顾地上潮湿就那么跪着一张张的烧纸,何应元递给她垫子却纹丝不动,只能暗自叹气。
入夜了,她仍旧不肯起身去休息,何应元很苦恼,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莫要等到丧事过了她人再病倒可怎么得了,于是便再次劝道:“嘉嘉,休息一下吧,你婆婆也定然不愿意看到你如今这样子,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清嘉张了张嘴,心里像是有什么堵着,明明都觉得眼泪都哭干了,但是现在听了安慰的话怎么又要控制不住的样子呢。
“我婆婆平日里……待我……很好,”她抽泣的声音让话一出口就断断续续:“我答应我夫君一定会……好好侍奉她终老……”
她从怀里摸出一物,捧在手里给他看:“你瞧,这是她送我的十七岁生辰礼物呢……据说是当初她新婚的时候……公公偶然寻得一美玉便做成了凤钗送给了她……”
清嘉呆呆的看着手里头的玉钗,虽然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有些失控:“婆婆她一直珍惜的得很,贴身收藏着,我日日照料她也没见过几回呢……”
但是,尽管是如此珍爱的东西,她还是将送给了自己,这样的疼爱对于这世间的婆媳之间是极为难得的,她真的是将眼前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疼宠,纵然曾经有过不睦,但也被她对自己日日夜夜的真诚相待所感动了。
“我没有母亲,不晓得天下母女之间的情分有多少……但我真觉得她对我很好很好呢。”
陈母对她比之陈巘都还要多了几分怜惜,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这些她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话,终于还是在陈母的坟前坦露出来了。只能怪她们都是那样深情内敛的人,从来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却一直都在默默为对方着想付出呢。
何应元听了心里也酸涩,瞧着她瘦弱的肩头一颤一颤的,无言安慰,只能静静的陪着她烧纸。
人啊,一辈子总是逃不过生离死别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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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刚安顿好了陈母的丧事,何应元问清嘉接下来的打算。她环顾了一下已经空空荡荡再无生气的屋子静默不语。
何应元适时的插嘴:“这个村子里的人要么被抓走,要么逃走,如今定然是不能够再住人了。”
清嘉有些不舍,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何应元说的的在理,于是默默的点了头,表示认同。
“要不,”何应元有些犹豫:“你跟我一起回县城吧,我妻子也快临产了,平日里心绪烦乱的很,你正好去跟她做个伴儿,陪她说说话。待到局势好转,你再多打算,可好?”
清嘉知道何应元是不忍心自己孤身一人,四下飘零,所以才出此言,但她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应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何应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当下就急了:“怎么?你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清嘉摇摇头,叹气:“我婆婆这才刚过世,我夫君远在边关尚还不知道这消息呢,但是前去云城的路早已被封锁,书信无法传达。”她想了想:“如今家里只剩我一人,我想去找他。”
是的,找他。
第五十九章 背井离乡
何应元听她这话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且不说云城距离华都千里之遥,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翻山越岭抵达边关,再说现如今到处都有战事,时局乱的很啊,危险重重,非常人所能及也。
但外的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说笑,何应元对视片刻不禁败下阵来,只能苦心劝道:“嘉嘉,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你说要去边关寻人,这是在太危险了,莫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没一处安生的。哪怕真是一路畅通无阻,但云城那般遥远,你一个连家门都没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