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墨,轻些,我怕疼。”
“公主念几句诗吧,就当移一移心神,很快,就不疼了。”
“那……你想听什么?”
“诗三百”
“……那就关雎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阿墨,我念不下去了……”
“继续念吧……好听……”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那些幼时就滚瓜烂熟的诗三百首,彼时跟着宫里的太傅正襟危坐,摇晃着双丫髻,朗朗念来,何曾想过,用着今日这般功效。
起先是为了转移心神,缓和那破瓜之痛,到得后来,那些四字诗句,平仄韵脚,合着那人掀起的汹涌潮汐,一浪一浪地将她没顶。
于是,从关雎到静女,再到绿衣,从子衿,到蒹葭,再到桃夭,诗经中的男女情事,灼灼情诗,一首接着一首,银铃宛转,尾音绕梁,柔媚如水,念得辛苦,又念得起兴,活活将那诗三百,念成了靡靡花间词,又将那花间词,碎句断字,念成了水磨腔调的嘤咛呻吟。
春夜清风入画堂,将那水漫金山锦屏前矮几上,散乱打开的龟兹画师的精工重彩图画册子,翻过一页又一页。
……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六十章三天又三夜
三夜又三天!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下,绿树摇曳,春花含羞。青鸾和紫衣,低头垂目,双手敛裙,立在西厢廊下,觉得,实在是没有颜面。
她们家那个浪荡主子,缠着将军大人,在里头……三天三夜没出门,三餐传了进去吃,热水不停地烧了送上来。
这也罢了,哪家宅院关起门来,没个fēng_liú事?只不过她们家公主的作风喜好,向来都来得更凶猛些而已。
此刻,最让她们抬不起头的是,这事,如今满府皆知,说不定,过了今夜,就要满城皆知。
一个时辰前,将军大人从里屋里出来,突然大喊青鸾,要她进宫请徐太医,说是公主晕过去了。至于原因,大将军绷着面皮,不好说,但是,她们俩心照不宣,自然是纵欲过度,贪欢太久,把自己给耗晕过去了。且大将军那胡乱收着的衣襟下面,掩不住的是脖颈与胸间的隐隐红印与淤青,那不是她们家主子的虎口磨爪留下的吗?
一个时辰后,徐太医耽误着回家用晚膳的时间,苦着脸响应了将军府的召唤,入内室诊过,又在堂中,苦口婆心,尽力捡着措辞,叮嘱大将军:
“虚耗过度,昏厥而已,多休息休息,蓄养精血便是,无须汤药调理,是药三分毒,少用些为好。只是这公主殿下,身子骨先前就不好,又受过箭伤,折损了元气,尚未复原,大将军还是……节制些吧。”
青鸾与紫衣在门边廊下,听得面红耳热,又见着将军大人将徐太医送出来,面皮绷得老沉,恭敬而客气,庄重而肃然。也不知,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那领口边上,那些遮不住的红痕,是多么的……香艳夺目。
青鸾赶紧上前,酬金打点,送了徐太医出府。候他上车之时,她偷偷瞧着,那老爷子,终于也是撤了那副医者仁心的端庄面目,突然扮了个老顽童的鬼脸。
青鸾就心里暗叹,这将军府的fēng_liú糗事,怕是要成为坊间八卦了。曦京民风开放,人人皆爱传,也最喜听这些无伤大雅的韵事。太医院那般为老不尊的,连宫里的秘闻,也隐隐地传,更何况她家公主的事,名声早已在外,大家都乐意再添一笔。
一边替她主子汗颜,一边快速地转了回来,想着还等着她与紫衣收拾那屋里的摊子呢,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摊子,这几日都是紫衣在进进出出地伺候,而她则是替那贪欢的主子,应着府上一揽子事,也没进去看过。
果然,入了庭中,说是公主醒了,嚷着要沐浴。将军大人倒是潇洒,撒欢尽兴便拍手走人,去书房里静心养神,读书修身去了,留下她与紫衣,一边收拾那满屋的香艳狼藉,一边伺候那位刚刚醒来的主子。
可那位强悍主子,却不像是从虚脱昏厥中刚刚醒过来的,倒像是……三日尽欢尚有余兴,散发赤足,只裹了一件冰蝉丝衣在身,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鞠一捧氤氲水汽,闻了闻,却是不满了,扬声召唤那对她爱理不理,伺候不周的紫衣:
“紫衣,水里多加些花露。”
“公主平日不是都嫌加多了熏鼻吗?”紫衣已经搁下瓷瓶,正去收拾那件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屋角梅瓶上的水桃色心衣,听她要求,有些疑惑,却还是转身来,取了那香花凝露,往浴汤里滴洒。
“再加些牛乳吧,在西凌的时候,不是用得挺好?”那挑剔主子又想起一出,紫衣无语,飞快出门,去厨下给她取了一罐牛乳来,倾倒进去,搅和匀了,见她立在边上,偏头眯眼,不知还要想些什么幺蛾子,赶紧催她:
“公主,再折腾,水都要凉了。”
才哄得她褪了丝衣,进去躺了,让两侍女安心地腾出空来收拾屋子。
又见她将头靠桶边,舒服地迷蒙着眼,看着两个侍女在她身前转来转去忙碌,嘴角挂起些暧昧笑意,半响未褪,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