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你就打算,这样囚我一辈子?”那公主抬了白皙纤手,“啪”地一声,打掉在她脸上乱抚的天子龙爪,又直呼皇帝的名讳,冷冷质问他。似乎中宫那位正主娘娘,也不太敢这么随便叫的,这公主也太……嚣张了点。
“如果能就这样关你一辈子,那最好不过。时间久了,总能将你这野鹿子,消磨得再温顺些……”皇帝第三次叹气,叹这天子至尊,也有不可求不可及的难事,长长吐了那口无奈,幽幽说来:
“今日军报,南关城被围,四十万曦军,外加五万西凌铁骑,兵临城下,战书檄文上点明了说是要……讨要你。”
那公主就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来,核桃红眼瞪得老圆,也不做声,等着他继续说。
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回平日的阴冷,嗤笑一声,反问她:
“你等的,莫不就是这一天?还有一份密报,你想不想听?”
那公主就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点头,可那水朦朦的眼中,满满的急切神情,不说也罢。
“你求我!”皇帝起身站起来,甩袖负手,往室中行了两步。
“我求你!”按公主赶紧跳下榻来,赤脚在地,那声音,软如绵羊,恨不得跪地求了。
“怎么求?”皇帝转身来,冷笑着问她。
“我……”
“罢了,求人都求得这么糟心……你知道,朕近来有些头风,先替朕按一按头。”皇帝又两步走了回去,往她先前躺的那张软榻上,散了四肢,仰躺了,闭上眼睛,终于派起了万岁爷的谱,等着被人服侍。
那公主就上前,往榻边坐下,抬了双手,替他按揉起头来。
良久,皇帝被服侍得舒坦了,才悠悠缓缓的说了那密报消息:
“你那皇弟,许诺统军的凤大将军,只要他攻下南关城,便亲自出面,替他求娶东桑女皇澹台月。”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四十一章可惜不是你
“你那皇弟,许诺统军的凤大将军,只要他攻下南关城,便亲自出面,替他求娶东桑女皇澹台月。”
那日,皇甫熠阳扔下这句话,拂开她在他头上乱按一气的双手,从榻上坐起来,整整衣襟,然后,起身,扬长而去。似乎,神清气爽,很满意。
留下夜云熙一人,在那燕楼上,胡思乱想。攻下南关城,就替他求娶东桑女皇?夜云起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功高不赏,那赏什么?不如赏他一国,娶个女皇做皇夫,一举两得。她不知,澹台月在里面,掺和了多深,总之,那争强好胜,fēng_liú成性的女王,对那人也是垂涎已久。
又痴痴地去琢磨,那人会不会也会觉得,这才貌兼备,文武双全的女皇陛下,又抱着千里江山,万贯财富为嫁妆,很合他心意?的确,放眼四国,找不出第二桩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夜里入梦,梦见他一身喜服,牵了澹台月,站在那高高玉阶上,一身赤红的礼服,穿得风姿俊朗,却是冷漠地看着她,那眼神,不是记不得她,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嫌弃,仿佛是觉得,她出现在那婚礼上,是一种晦气。她就在那寒冰眼神里,自惭形秽,四处找寻藏身之处……
惊梦醒来,那人的眼神犹然在目,是了,彼时在曦京,她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荒诞公主,如今,在四国间,她可是已经声名远扬,水性杨花,命硬克夫。禁不住又想起些往事来,想那人的梨涡容颜,松木气息,还有那些他说过的痴到头蠢到家的话,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渐渐模糊,渐渐远去,今生不在,便生出一种害怕遗忘的恐惧来,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泪眼婆娑。
翌日清晨起床,哑奴见她第一件事,竟是手捧了冰块锦袋,咿咿呀呀递上来,她便知道,昨夜,又有些情思过激了。
后来的几日里,她竟是破天荒地,天天盼着皇甫熠阳来。半年来,一听那个随侍公公的尖嗓门唱喏,她就浑身鸡皮疙瘩,开始武装到牙齿,准备与他斗智斗勇,每次应付完了,都如丢了半条命。故而,她宁愿成日被锁在这小楼上,跟一群哑奴为伍,也不愿与那仿佛从地狱中出来的人纠缠。
可这几日,她竟尖着耳朵,去寻那公公的嗓门。南关城战事如何,敌方将领如何,她盼着皇甫来,能多告诉她一点,哪怕是为了刺激她,挖苦她,戏弄她,她也甘之如饴。偏偏那日过后,皇甫像是将她忘了似的,足足有半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