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急了,气得晕了,头重脚轻,一个跟头,就扑在那荆棘丛中,顺着山势就往下滚,也不知翻滚了多久,脑中一片空白,直至被一块大石挡了身体,才停住下滚之势。
于那乱刺丛中,睁开眼来,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疼,脸上也火辣辣地疼,也不知是被什么尖刺划到了,八成是破相了。她趴在那地上,也不想爬起来了,张嘴就开始哭,像个撒泼的总角小丫头般,放声大哭,还大把大把地抹泪。
不多时,凤玄墨就寻了过来,扶抱了她在怀,托了脸看她划痕。又拉过她手脚,看有无扭伤,见她身上无大碍,才缓了脸色。
“好疼……”她就一边哭,一边嘟囔,只觉得委屈无边。
“没事的,别哭,下山去擦点生肌的药,留不了痕。”他还真以为她是疼得哭,担心破相留疤,赶紧轻言慰她,又啜了丰唇,往那额边火辣处吹凉气。
“我心里疼!”其实,她是心疼大于肉疼,那凉气,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起,不由得一句撒气之言,脱口而出。
那人似乎是被她一句话,戳进了心窝子,突然一把抱紧她,且还不住地使力收紧,那力道使得,整个身躯都在不住地抖,她被困得紧了,正待挣扎,却听他一句深深的叹息,让她瞬间僵化,如身边大石:
“我心里边……也好疼。”
当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化为这空山中的一块石头,绝情无望之时,那人终于与她说了实话:
“那日乱石阵中,亚父选的,不是人罚,而是蛊毒。那毒叫三生醉,是情蛊。饮下之后,动不得情。所以,每每靠近公主,我就觉得……钻心的疼。”
她听了第一遍,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又在脑子中,逐字逐句地,幽幽地回忆了一遍,只觉得恍惚中,这寂静空山,似乎在山崩石裂,震得她耳膜生疼,脏腑破碎。
突然间,她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来,犹带着先前抽泣未息的哭腔,尖着声音冲他大喊:
“那你还贴上来做什么,你离我远点呀!”
怪不得,每每耳鬓厮磨,他总是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甚至汗出如浆,手指尖儿都在抖,她还当他面皮生得薄,当他情思来得急,欲念催得猛。未曾想,是钻心的痛。然而,既然是难耐的苦,为何,还要凑上来,徒增伤痛?
“我……舍不得。”那人跟着撵过来,再次将她从后面抱住,将她贴紧,说得痴痴迷迷,依稀也带了些哭音,
“我修了几辈子,才遇见的公主,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放手。”
这本是那些曦京浪荡子们最喜用来哄骗娇娘的一句套话,甜的腻人。此刻他说来,却是满口的苦,入她耳,却是比以往任意一句话,都要真。宁愿忍受那穿心之痛,也要与她厮磨吗?其实,她也舍不得。
沉默少顷,她便拉下缠她腰间的手来,兀自抬腿就朝山下走,边走边说:
“我去找你的亚父。”她向来不会怨天尤人,求天哭地,只会拼尽全力,去爱她所爱,求她所求。
“没有用的,他生性偏激,向来只学禁锢之术,不学解禁之法。”凤玄墨紧跟上来,明白她的意图,却给她泼来冷水。
“他不学解禁之法?那就是说,这世间,还是有解禁之法的,对不对?”她的神思清明,抓住一丝希望,反问他。
“有……就在云都城下,云都宝藏里,除了遍地黄金,还有万卷藏书,称通天地之书,亚父的法力禁术,皆是在上面学的。”那痴傻之人,抬头看着山下那片起伏荒漠,说起他的解药救星,却是淡漠得出奇。
在她听来,却是希冀,便扬声接到:
“那我现在就去,掘了那座云都城!”
一句掷地有声,举步有力生风,抢着下山去。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三十三章云都城之门
多年以后,裴炎裴将军垂垂老矣,绕膝的儿孙们缠着他讲故事。他就给他们讲,熙乾五年三月,在天穆山下亲眼见过的事情,那些鬼精鬼精的儿孙们,却觉得,他是编的,不过,编得太好,比山海经蛮荒记讲的,都还要好。
他只有吹着胡子闭着眼,直叹黄毛小儿眼界浅,不识大千世界也。
那年春日,三月十九夜,荒漠中一轮下弦月,他尚且不知,接下来会如何长见识,只一味焦虑,那羊皮卷上朱红的点,实地里碗口大点的一个圈,究竟在这方圆几十里中的哪一点?
昨日晚点,那与大将军携手游春的就已经回来了,去时,眉来眼去,回时,却是公主殿下铁青着脸,大将军在后面掉着老远。裴炎心中咯噔一声,八成是吵架了,顿时脑中响起警号,闲杂人等,绕行为妙——他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深谙侍主之道,通常这姑奶奶心中不痛快时,最好避而远之。可是,他又只得硬顶了头皮,上前禀报,禀报他已经带着八千精兵,化身鹰眼探察工,躬身猫腰,将那些起伏之地仔细地搜索了两日,无果。
“不是还没到三日吗?继续找!”幸好,那姑奶奶看起来心不在焉,可与他讲的却是正理。
于是,今日,所有人又趴在那沙砾地上,重新找了一遍,无果。明日便是三日期限,如果仍是无果,他不知该如何交差。公主殿下极擅驭下用人,他不会受到实际的责罚,若她心情好,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但是,他会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诺大一座白玉之城,被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