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好像都是错的,只有遇见公主,是唯一的幸运,公主若是自责,我就…”她就知道,再多的言语,只能越说越乱。那哀痛之人,溺在那低谷里,岂是别人几句轻描淡述,能拉扯起来的。
“阿墨……不要这样。”她就猫腰下去,想扶他起来,可那灌铅似的身躯,她拉扯不得,只得轻轻央求他,“你起来……”
“我知道……我得起来,我还要带他去见母亲,我还要带公主去云都,公主想要的,征千里草原为疆土,据云上之都作要塞,我答应了公主,就要做到……”
她听得凄然,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她要怎样,真是拗犊子,便准备打住他,拖出去,让他好生休息一番,哪知一声轻唤才出声:
“阿墨?”却发现,那人已经松了劲,也止了哭泣,软软地挂在她身上,不动了。再仔细一探,原来是昏睡过去了。
她反倒觉得松了口气,那哀恸到极点之人,是不懂得如何放松神经,找回神智的分寸的。这下也好,总归能得到一会儿调息休眠,等他醒来,也许就好了。
遂唤人进来,西凌王的天火葬礼,立即进行。同时,也将她腰上挂着的人,抬到她那顶小帐里,让紫衣小意照料着。
也顾不得王庭长老们的探究与追问,自将王太后的威严摆出来,我行我素,一副不解释,也懒得解释的强硬。看得那些长老们,眼珠子快掉地上,却又满腹的疑惑与不解,堵得心慌——
西凌王临终,逐一交代遗言,向长老托孤,向王后道别,向小王子嘱托,最后进去的,却是对岸过来的征西大将军;西凌王薨逝,结果是对岸过来的征西大将军表现得最为伤痛;而此刻,西凌王的遗体还在一边火葬,熊熊大火刚起,那厢,刚刚丧夫的王太后就将大将军抬进了她的寝帐里……
夜云熙当然知道,那些王庭长老们的气愤是为何——他们只当凤玄墨是曦朝的将军,凤老将军的第九子,耳朵长得长一点的,知晓他是香雪海的马贼头子,云都狐族的落拓王子贺兰阿狐儿,西凌王曾经下令四处追杀的心腹大患。所以觉得,这几日眼中所见,太过于混乱。
可是,有些微妙的事情,她却不可说。如果在这个时候,西凌王再冒出一个成年的儿子,且还手握曦朝重军,赫连一族会怎么想?托雷会怎么想?王庭里那些明里暗里的有心人,会怎么想?甚至,她那心机深沉的皇弟知道了,会怎么想?
既然西凌王没有说,凤玄墨没有说,她便不说。如果能将这秘密,藏在心里,埋在土里,化在灰里,再好不过。
所以,当那天火烧尽,敛了骨灰,行完葬礼。她便牵了托雷小大王,掉头径直进了自己的小帐。
就当她荒淫吧,西凌王刚一薨逝,她就另寻新欢。可是,对岸有十几万娘家大军守着,手里有正统的小大王托雷牵着,血脉里,还有云都之城与宝藏的承诺流淌着,她硬气十足,欺的,就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第三卷 定江山 第一百一十五章 您省着点用
“公主殿下,我的姑奶奶,不要怪老夫是多嘴的人,您好歹也入耳听一听。这人身肉长,不是铁打的。您想想,哪次不是?老夫刚刚将他修理好,您又乱折腾,长期这样,会让他折寿的。您饱读诗书,总该知道,历朝历代的那些将军们,累死的多过战死的……就算他体质跟常人不太一样,伤口愈合也来的奇快,可这铜皮铁骨,龙身金枪……您也得省着点用,是不?”
徐老爷子一边收拾医箱,一边口吐唠叨。夜云熙只觉得耳边,如鸣虫般嗡嗡地响。那军营里混久了的糟老头子,满腔江湖气,满嘴荤话,鸾卫营出身的人,也只有他,敢这样跟她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她却恼不起来,只讪笑应了。先前那木头挂他身上直接就昏睡过去,她只当是疲惫过度,情绪过激,稍事休息便好。哪知让紫衣伺候了半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脸色发青,气息虚弱,昏沉低热,怎么喊都不醒。
让西凌王庭的医官来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想着这人平日最服徐老爷子的照料,便使人将她这鸾卫营中的活宝给请过来,一番仔细诊疗,针穴药石齐下,又将背上的箭伤细细处理了一遍,才见得脸色缓和,呼吸匀净起来,算是妥些了。
让紫衣着人送走了那糟糕老头儿,这才安静下来。冬日天短,一日做不了多少事,此时已入夜,也无事可做,索性就在矮榻边守着,半坐半靠了,托着腮帮子,看着那睡梦中的人出神。
见那人眉头频蹙,不禁伸手去抚。指腹触处,轻揉顺捋,那如山微皱便渐渐舒展开去,想来是觉得受用,她亦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蜜意在心中荡漾。二人相识以来,总是阴差阳错,向来惊心动魄,从未有过,如此刻的静谧。
“母亲——”身边响起一个故作小大人老成的稚童声音。
她也不回头看,也知道是那托雷小大王摸进来了,便顺口应了一声:“嗯。”
“母亲,他——”未等那小孩说完,她突然抬手将他的嘴虚捂了,一来嫌吵,二来嫌别扭。少顷,索性转过身来,看着那小孩儿,轻声却重气地说到:
“托雷大王,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母亲?”
“为什么?父王临终时说,你以后就是我的母亲。他还说,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