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王府,自然便是在蓉城,一座颇为繁华的城池。
平山小镇离蓉城,快则四五天左右能到,这一路有蜀南王护送,故而雒妃暂且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她就觉得疲惫不堪,整个身子不自觉往后靠,却不想压着了秦寿的手。
她动了动,反手抓出他的手,正想扔开,秦寿适时摊开手。
雒妃余光一瞥,蓦地就愣住了。那掌心本就是有点皮外伤的,没有结痂,但至少皮肉是粘连起了的,可这会,那只手,不仅旧伤崩裂开来,掌心正中。还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雒妃赶紧瞄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再自然不过地理了理衣摆,将秦寿那只手遮挡住。
她稍稍侧头,冲骑马走在一边的顾侍卫使了个眼色,顾侍卫当即驱马靠近,瞥了眼最前面的蜀南王,这才看向雒妃。
雒妃低声道,“可带有外伤药?”
顾侍卫一惊,还以为是自家公主哪里伤着了,遂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就差没亲自检查了。
雒妃让他目光瞧的恼羞成怒,这种亲自为秦寿问药的事,本就是羞耻难当,落不下脸面来,她也只得安慰自己,盖因秦寿帮着她挡了一劫,故而不好视而不见。
她恨不得抬脚踹死顾侍卫,秦寿却轻轻冲顾侍卫点头道,“是本王。”
顾侍卫当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公主伤着了就好,驸马么,皮粗肉厚的,受点小伤那也无碍。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上品金疮药,见没人注意,飞快地塞给了雒妃。
雒妃顺势塞给秦寿,就再不想理会了。
哪知秦寿转了转那小瓷瓶,低头唇珠几乎碰触到她耳朵尖的道。“九州多有不便,还要劳烦公主一番。”
雒妃哼哼几声,她也确实看到秦寿一手要牵缰绳,另一手是伤着,根本无法上药。
她又从他指尖抢回药瓶,微微扭着点身子,脸上不情不愿地拔了软塞,拎着秦寿那只大手,细细致致地与他上药。
秦寿敛着眸子,见她睫毛轻颤,抿着粉唇,唇珠有嘟着,即便是明显做出不待见他的模样,他此时心头竟也有点滴的柔软。
这一路相安无事。进了平山小镇,在镇上心急如焚的首阳三人一见雒妃,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算落下。
然后瞧着雒妃一身尘土,发髻也是散的,脸上素净,首阳皱起眉头,将雒妃塞进驿馆中最好的一处厢房净室中。整整烧了好几桶热水,伺候着雒妃上上下下的清洗了遍,顺带检查到底没有没伤口。
雒妃也累的慌,她便由着首阳折腾,在浴桶中差点没就那么睡过去,临到实在眼皮撑不开了,她还记着吩咐道,“驸马因着本宫,伤了手,差两名侍卫过去伺候。”
首阳欢喜地应两声,觉得这两人总算是晓得多为彼此考虑一些,不枉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
雒妃不晓得首阳心思,她是如何出的浴桶都不晓得,更别提怎样上的床榻了。她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已经是卯时,蜀南王那边的人已经来催着上路,雒妃也不担心,她拾掇妥当了,出了驿馆,见蜀南王正等在门口。
她眼一眯,下颌微抬,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疏离浅笑,昨个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在摸不准蜀南王的企图之前,她自然会与他虚以为蛇到底。
蜀南王当先朝雒妃见礼,并道。“臣南清见过雒妃长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雒妃双手拢着,她今日一身豆绿色的洒花大摆的长裙,外罩薄薄的烟罗纱,臂见一条月白色绣孤舟山水墨画的披肩,那发髻也是绾的一丝不苟,加之精致如画的桃花妆容,整个人清贵优雅,又带着浑然天成的淡淡压迫感。
“蜀南王免礼,”雒妃伸手虚虚一引,脸上神色都没变一丝,“这一路辛苦蜀南王了,本宫他日回京,自会向圣人与太后禀明尔的忠心。”
蜀南王客气道。“公主谬赞,南清当不得,这都是应该的。”
雒妃骄矜地点点头,也没说旁的,当即在首阳的搀扶下,步步生莲地往蜀南王置办好的马车去。
上了马车,雒妃才抬头,就见车里已有一人占着了临窗的好位置。
她眉梢一扬,目光在秦寿两只手划过,自顾自寻了个稍微舒服点位置坐了下来。
有驸马同乘,首阳却是不好在里面伺候,马车转动前,首阳专门提了个漆红雕莲花的食盒过来,并对雒妃道,“公主,这是早膳,多少用一些。”
原来雒妃起的晚了,这会根本还用膳。
雒妃点头,首阳将食盒中的荷香清粥以及一小碟子的甘香腌菜,并旁的酸辣凉拌木耳等好几样,悉数摆在小案上。
雒妃满意。尽是她喜欢的。
首阳提着空食盒,瞥了眼秦寿,见他也没往这边看,便道,“公主用完膳,唤婢子一声,婢子好进来收拾。”
雒妃点点头。她已经执起银箸,当先尝了口凉拌木耳,那木耳被撕成小朵小朵的,上面撒了几粒鲜艳的红椒,盛在雪白的骨瓷碟子里,泛出爽口的酸辣味来,十分有食欲。
一小朵的木耳。雒妃就能咽下两小勺的荷叶清粥。
那荷叶清粥,也是被首阳熬的软糯糯的,还晶莹稠香,雒妃斯文秀气的用小银勺幺了一点点,她翘着小指尖送进嘴之前,先是习惯地伸出飞粉嫩的一丁点舌尖,飞快的碰触了下,确定不烫,这才施施然吃进嘴里。